地撑着自己的腿弯,不叫自己后退:“汪本,虽然我不知道你如今又出卖给谁当谁的门下走狗,但我警告你,你今天敢动奉星如,还在我的地盘撒野,不管来日起不起复,我一定算你的账!”

“连本带利,二十年前那些龌龊,你不会忘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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汪本虽然滚蛋了,但他的狗还在柏闲璋看他静默地立在露台前,垂眸凝视外面巡逻的警卫,柏兰冈靠着沙发背,一张一张翻阅柏闲璋给出来的文件。良久,他扔下那叠不能算薄的纸张,拍击声在沉默里格外响亮。

“怪不得你看他这么不顺眼。”柏兰冈的衬衫扣子开了两颗,他仰靠着,臂膀架在沙发背上,他的姿态那么舒展,倒显得站立的柏淑美非常回避。他自嘲:“结婚这么久,你们一点马脚都不漏,也真有本事。藏着掖着,躲我,瞒我,怕我知道,又怕我不知道,提心吊胆这么多年,很辛苦吧?嗯?”

“看他进门,你怎么想;看他伺候我,看我发情,看他对我做那些以前对你做过的事,你又怎么想?看他对我无微不至,百依百顺,看他伺候老大是不是每一次他在我旁边,你都要刺心一次?”

“怪不得提到他你就跳脚,怎么难听怎么讲;婚礼那天你不来好笑,忍不了他也忍不了我吧?看见我跟他的结婚照,我每次带他出席,每次回来吃饭,天天看我们在你面前出双入对,你又怎么忍得住?”

“二十年前,军部确实也不作人,把你逼到绝路。那时候你明明前程无限、要风得风要雨得雨,风光得多少人嫉妒。你突然撤回申请,宁愿投身边星那场战役打了多少年,死了多少兵,那种战争坟场,你也呆得下去。都说你是被流放了,再回来,跟变了个人一样。死气沉沉,可能军部就想要你这幅样子,毕竟一把趁手的刀,不必光鲜。其中,奉星如又出了多少力?”

“夫人给你安排那么多场相亲,以前你心情好还愿意看一眼,回来以后倒是跟夫人闹翻了,硬是扛了那么多年你跟她的仗你打赢了,我连打的意思都没有,举手投降谁知对面嫁进来的也那么不争气,怪不得你恨他。”

柏淑美以沉默抵抗。柏兰冈忽然没兴趣了,再讽刺也只是发泄他的怨恨罢了,于事无补,实在无趣。他一拍台面,捞起那叠文书一抡白花花的纸片漫天腾空,悠悠扬扬地打旋飘落。

他哂笑一声,也不知道是讽刺谁:“真是给我娶了个好老婆。”

开头“多年之后……的下午。”模仿自加西亚·马尔克斯《百年孤独》

77

柏千乐车他回到柏府开上半山腰,坐在车里抬眼看去,就能眺望柏府那栋有些泛黄的白色洋楼。奉星如不知道它矗立在山上多少代人,俯瞰脚下沧海桑田,从前这座海湾拥抱的城市还不是城市甚至连村落都稀少,山峦迭起,村民不知魏晋。再晚一些,战争爆发,逃难的人经过这里,开垦荒野扎根安住,终于聚起了人烟。随后野心勃勃的金融家们瞄准了这一块海湾里的天堂,殖民者汹涌而来,地上筑起一幢幢洋派的商厦,不毛之地忽然成了遐迩闻名的摩登都市;等革命的浪潮席卷、殖民势力仓促退场,又是一番崭新的光景变化,繁华永存。它作为那个摩登时代的明珠,是山上缄默的观众,见过太多风云际会,也见过太多潮起潮落。

君子之泽尚且五世而斩,柏家、韦家……一切自诩豪右的门阀,又凭什么得以幸免。奉星如情知这道理,他一一审视过那些警卫,荧光刺眼的封锁线,依然免不了阴郁。柏家已经与他无关了他既不是柏家的豪门儿媳,也不是柏兰冈的合法妻子,他与柏家两不相欠,他大可以拍拍屁股转身走人。

但他还是来了,并且感觉这一场细细密密的雨丝融在他脸上。

柏府这两天冷清而混乱管家倒还坚持在岗,甚至尽心地专门摆了火盆,示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