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燕川:“……”
错付了,亏得昨晚把灯油都熬干了……
他觉得自己有必要提醒好友一句,“你就是盯出个洞来,里头也不会孵出小雏鸡。”
祁凛彻不理会他的挪揄,唇角勾起似有若无的弧度,显然心情很好。他不紧不慢剥除蛋壳,露出光溜溜滑滑嫩的蛋白。他一向不重口腹之欲,有得吃就行,并不挑剔,这会儿咬下一口,难得细细品尝着,忽觉这鸡蛋竟是比蜜糖还甜……
一旁的沈燕川舔了舔干涩的唇角,艰难地咽了口口水,腹内咕咕乱叫。他把一卷案宗推到祁凛彻面前,说道:“这是京郊新案,你一会儿看看……我得先去寻点吃的垫垫肚子。”
祁凛彻扫了眼卷宗,是一起纵火毒杀案。凶手是一名男子,与情妇偷奸时被自家妻子逮个正着,妻子闹着要和离。男子作为赘婿上门,早就图谋其家产,遂伙同情妇毒杀阖府上下数百人口,最后伪造成不慎走水,甚至殃及了四邻……
他的视线不偏不倚,精准地落在“和离”二字上。
莫名想起了昨日在马车上,洛瑜向他打听崔亭远一事。
刚刚咽下去的蛋黄好似掺了黄连,噎堵在喉咙,他猝不及防被呛到,重重咳了两声。
沈燕川不明所以,这案子称不上棘手复杂,何至于这般激动?忙顺手拎起茶壶给他倒盏茶,余光瞥见还剩了一半的鸡蛋被他攥碎了。
*
洛瑜的右眼皮一直跳个不停。
五月是恶月,天气日渐炎热,扰得人有些心浮气躁。她长吁出口气,放下手中的长命缕,以指尖撑着眼角缓了会儿。
祁卉圆的及笄礼进行地颇为顺利;人情往来间的走动,送拜帖以及给各府送的礼没出甚么疏漏;各铺面庄子的收账未有差池;府中各项庶务她如今操持起来也算游刃有余……但不知何故,心底总隐隐升起一股不安。
明媚日光透过菱花窗斜斜照进屋来,她再次叹口气,盯着那方斑驳的阴影瞧了半晌。直到云萝回话说角黍熟了,她才回神。
菰叶裹住黍米,中间包上栗子、赤豆、蜜枣或是肥瘦相间的肉块,用浓灰汁慢熬煮熟成的角黍清香软糯。
早在上个月祁卉圆就开始惦记上了,洛瑜吩咐云萝各挑两个角黍给祁卉圆送去,又给四郎留了些。碟中还剩下三个,她想了想,索性今日得闲,决定拿给祁凛彻尝尝。
奉天司门口,遇到了前不久刚见过一次面的崔亭远。
两厢客气地见礼,她正要继续往里走,崔亭远拘谨羞涩地道:“冒昧打扰夫人,小生有件事……”
……
书案后头,祁凛彻提笔的动作稍顿,凝神细听了一阵,远处两道交谈之音似有几分耳熟。
过了会儿,脚步声渐近,也很是熟悉。他心尖一动,刚放下毫笔,一道纤细婀娜的人影就迈了进来,屋内霎时亮堂了不少。
“夫君”
洛瑜朝他眨眨眼:“猜我给你带了什么?”
祁凛彻看着她把一个食盒放在桌案上,又看了眼当空高悬的大太阳,说道:“何不在院里歇着,这一来一去少不得热出汗,我去饭堂吃就成。”
“是角黍哦”
她自顾自地答了,笑着说:“我不热。正好得空,叫厨房炒了两个小菜,一并拿来你尝尝。”
这会儿将近午时了,她道,“夫君先吃完再办公罢。”
祁凛彻一把将转身就要走的人揽到腿上坐着,“怎么刚来就急着走?”
她扭动了一下身子欲从他怀中下去,被他轻松又抱住了。她赧然道:“本也没打算久待。”
原是要托门口小吏把食盒带给他的,谁知那小吏听闻她是来寻“祁大人”,立马毕恭毕敬地把她请了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