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往画面清晰地涌入脑海,情绪有时打得人措手不及,她自己都还没注意到,两行热泪就早已扑簌簌滚落了下来。
可她分明,是笑着的啊。
从荀青那儿,洛瑜知晓了祁凛彻原来早在踏秋回来后,就已着人暗中盯着韦韬了。当时在普照寺中,她以为他不过是敷衍应一声罢了,没想到他瞒着她,在背后做了这么多,而她竟傻乎乎地什么都没瞧出来。
“傻子。”她哽咽地吸了吸鼻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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仲春二月柳色青,桃花棠棣初绽放,梨花溶,紫荆繁,木兰争先。
花朝节也即“百花生日”,宜扑蝶挑菜、赏花游春。民间风俗二月花神是杏花,十五这日裁剪五色彩幡,系于杏树枝上,亦称“赏红”,是对花神的祝贺。
洛瑜在铺子里买了些彩幡,出来时正巧撞见九妍,便笑着打了声招呼,见她挽着两个花篮,一手牵着小女孩儿沿街兜售。
“可巧了,我正想着去哪儿买些时令鲜花回府呢。”洛瑜看眼九妍的肚子,比初见时大了不少,算着日子约莫是有六个月的孕了。
隔壁便是一间茶肆,洛瑜请两人一道儿去吃茶。她把那两篮花都买下了,九妍却跟岳大娘一样,说什么也不收她的钱。
洛瑜笑笑,没有再推辞下去,把买的五色彩幡送了些给她,又给小女孩儿点了不少糕点蜜饯,而后问起怎么没见岳大娘。
九妍道:“我阿娘在另一条街售卖,今个生意不错,能挣不少呢。以前可从没想过出远门,甚至是来到京城……”
话至此处,忽然断了。
因何而来京城,洛瑜自然是知道的,忙揭过这伤心话头,聊起别的。
一盏茶功夫,洛瑜也不耽搁她生意,送她出了茶肆。
那厢九妍牵着小女孩儿去隔壁街寻岳大娘,说起遇到洛瑜一事,把篮里的彩幡拿给她看,赫然发现底下竟藏着两张银票,买花的钱,以及上元那日爆竹的钱,还有余……
茶肆门口,云萝仔细将花都抱好,问道:“娘子,咱们回府吗?”
“嗯,回……”吧字还未出口,洛瑜就听背后传来一声凄楚的“贺郎”,是方敏如的声音。
“我们不是说好了吗?待我和离,你会娶我,最迟、最迟月底,等祖母过完寿辰……贺郎贺煜,你莫不是变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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茶香袅袅,雅间里很安静。
两盏茶下肚,洛瑜见对面之人还是没有要开口说话的意思,不禁抬眸看过去。方敏如神色憔悴,消瘦了不少,泪如泉涌,恍如失了魂儿般,双目呆滞地盯着虚空。
又过了一刻钟。
就在她欲开口打破沉默时,方敏如先说话了。
“你都听到了。”肯定的语气。
方敏如和贺煜说话时,好巧不巧,洛瑜就在一旁站着,想不听见都难。不止她,连云萝也听了去,惊愕得瞳孔睁大,抱着的鲜花被吓得抖落两枝。这动静立时引得方敏如回首看来,洛瑜已是避开不及,两厢便这样尴尬地打了个照面。
她也不能睁眼说瞎话,顿了片刻,说道:“是。”
方敏如无声滚下泪来,啪嗒啪嗒沿着下颌尖滴落到茶汤上,洛瑜递过去手帕,她没接,咬了咬唇,拂袖用力一拭。脸上脂粉胡乱揩作一团,腮边沾着黛粉,显得有几分滑稽。
“大嫂,你……”
洛瑜见她哭得实在伤心,有意安慰两句,张口便卡了壳。实话说,她与这位大嫂关系并不亲近,远没有到可以推心置腹的地步。何况,今日撞见的是这等私密之事,甚至还听到了“和离”二字。
说不震惊是假的。震惊之余,还有一丝不解,方敏如在侯府中时,与祁淮礼称得上是和睦恩爱,难道非真情,而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