抄半卷经,忽见三个与经文风牛马不相及的字,顿感心力交瘁。
肌肉记忆极其可怖,纵使李致这般薄待她,郑妤在恍惚之时,不知不觉写下的,仍是“李殊延”三个字。
她无奈画个叉,悻悻扔下狼毫,伏案而眠。
半个时辰后,雨势渐收。祠堂大门打开,家丁一窝蜂闯进来,往堂下丢进一个人,旋即风风火火离开。
“解霜!”郑妤轻轻搂住侍女呼唤。
陈氏在刁奴搀扶下步入祠堂,郑妤一门心思察看解霜伤势,无暇顾及。
皮开肉绽,伤及筋骨,这些刁奴对仆婢,自然不会像对她一般注意轻重。
解霜濒临昏迷,但嘴唇不断颤动。她俯身倾听,但闻解霜道:小姐,快跑。
“跑?”陈氏轻蔑嗤笑,“大小姐可要掂量清楚,下次我送来的,未必是个活人。 ”
刁奴添油加醋:“大小姐毕竟曾与燕王殿下有过婚姻,心气儿高也正常。可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如今您可寻不到比靖王更好的夫婿了。”
解霜遍体鳞伤,血流不止,郑妤分不出心力应付一唱一和的主仆俩。
她自解霜袖中摸出帕子,轻轻擦拭伤口,解霜满头大汗,不多时便昏睡过去。
“让我嫁靖王,可以。”郑妤垂首,忍辱负重道,“给解霜找大夫治伤,待到婚期,我安安分分配合你嫁去靖王府,如何?”
陈氏与刁奴面面相觑,本以为要费些口舌,心甘情愿当然最好,实在不成,找几个大汉把她绑上花轿。
没想到郑妤如此轻易答应,陈氏反而不知所措。
“你打什么鬼主意?”
郑妤扶着膝盖,磕磕绊绊起身。汗珠淌入背后伤口,发热,燃烧,炙烤。
她咬紧牙关,定住身形。
裙上血污遍布,有她的,也有解霜的。解霜是母亲留给她的人,她们之间不单是主仆关系,解霜还是她在这世上,相依为命的亲人。
丧母后独居角落,她在;进宫寄人篱下,她在;离宫流浪漂泊,她亦在。
陪伴她最久的人,此刻奄奄一息躺在她脚下,如何能忍?
“只是想救人而已。”郑妤垂手往裙子上抹,手亦沾染血渍。她拉起陈氏的手,笑意森森:“我劝姨娘尽快派人去请大夫,解霜若有三长两短,来日我当上王妃,姨娘的好日子,可就到头了。话说,玥儿还一月便要及笄,我可盼着,与她有福同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