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廷近年财政艰难,别说武举,科举都办的够呛。
哪知小娘子倏地直起身体,柳眉倒竖:“谁又在你面前嚼舌了?看朕不撕烂他的嘴!”
说了静养、静养,就是一点儿心都不能操,是谁吃了熊心豹子胆,竟敢公然抗旨?!
郎君失笑,尴尬求饶的挠挠她的手心。冯令仪很没骨气的重新趴回他膝头,压着嗓子闷闷道:“军中或能安插宗室,禁军里可没几个自己人。”
他瞬间明白了她的意思,悚然一惊:“李相未必就会……”
“朕知道他不会。”冯令仪抬眸看他,黑色的瞳孔深不见底,“可朕不能将身家性命都寄托在别人的良知上。”
局势越来越好,矛盾也越来越尖锐,因圣后离世而被暂时打压的科举派已经在朝中重新形成了势力,李修言及其背后的五姓世族不可能坐视不理。哪怕他本人不愿、不想,他所代表的、他麾下的那些人也不会允许他临阵退缩。
高门与寒门,君权与相权,早晚会迎来鱼死网破的那一天吧?薛廷不知怎么胸口一沉,像被湿透的布帛堵住了咽喉,无端端的喘不上气:“那就办吧。”
不论如何,他总是跟她站在一起的。
番外四 岂弟君子 莫不令仪(十一)
孝诚九年春,在女皇的刻意引导下,数十名武艺卓绝的寒门少年登上太极殿,将自己的名字永远留在了青史的一页。彼时没有人能猜到,他们中的绝大多数将在日后大大小小的战役里大放异彩,成为独当一面、令人闻风丧胆的豪杰名将。
这一年李相公三十八岁,两鬓开始生出华发,孙儿孙女们也都进入族学开蒙读书。
“老师这话是什么意思?”时值正午,两仪殿里没有别人,冯令仪沉下脸色,最后一丝笑容也随着话音消失殆尽,“朕与皇夫都还年”
“陛下已经二十一岁了。”他饮罢温茶,毫不客气的抬眸打断她,“大婚五载,至今连个喜信都没有,朝臣百姓们怎么能不担忧焦虑?”
对皇帝而言,无子是比昏庸、好色乃至得位不正更致命的罪过。历朝历代,凡天子生不出孩子,大都是皇室衰微、四海崩乱的前兆,就是圣后当年也接连诞下了四子二女,寻常女郎在她这个年纪,至少是两个孩子的母亲了。
冷不丁被戳中痛处,女皇陛下五指一紧,回过神后徐徐绽开一个笑容:“朕听闻坊间有四十岁产子的妇人,三十余岁怀孕有喜者亦比比皆是,老师大可不必过分忧心。”
他仿佛听到了什么笑话,忍不住轻笑一声:“陛下难道以为仅仅是臣在忧心吗?”
她最倚仗的宗室隐以齐王为首,这几年风头日盛,一般二般的侍中郎官都敢不放在眼里,眼见皇帝无子,难免生出些不臣之心。好在他们根基浅薄,不敢轻举妄动,仍在‘过继储君’和‘另立新君’之间犹豫不决。各大世族或作壁上观,或拉拢结盟,或几方投靠、左右逢源,朝中风向早在数月之前就发生了转变。
“养虎为患、与虎谋皮,势必导致骑虎难下。”他看着她的眼睛,“陛下想好应对之策了吗?”
冯令仪脸色铁青。她已经很久、很久没有像这样被老师指着鼻子教训,不知从什么时候起,他不再给她灌输那些空泛的大道理,一遍又一遍的重复古代圣贤高尚的品德和言行,她为此沾沾自喜、自鸣得意,以为李修言终于肯将自己视作‘对手’,而不是只会跟在他身后不停追问为什么和怎么办的小孩子。
原来不是,原来人家只是换了一种训导方式,就像小儿学步时父亲故意使她跌个跟头,等孩子哇哇大哭再笑眯眯的走过去,告诉她“以后看到这种石头要避开”。
奇耻大辱。
“这就不劳老师费心了。”
“你总在提防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