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天奉星如留了虾肉粥,并三文治,他先上班了。柏千乐坐在餐桌前慢慢地喝粥,手机震了一震,他扫视去,竟是柏兰冈。

“二伯。唔,我在星如哥这里。昨晚?客房没有床,我跟他挤着睡的。”柏千乐筷尖一戳,钉了块皮蛋,微微一笑:“你这是查我的岗,还是查他的岗?”

“赖到什么时候?我不知道,现在家里这样,太太那么生气,我哪里敢回去。过两天吧,你们处理好了,他会回去的。不去鹿溪?因为没饭吃,我不想再点外卖了。星如哥愿意收留我,好过回队里。”

男人横下一句,马上滚回来,他遗憾地环顾四周,仿佛才一夜,奉星如这里的装潢已融入他骨血。他发了个定位给柏兰冈,叫人送衣服。

小狗心机多着呢,追男人要学小狗,不要学五妹,他打的是地狱副本,全靠刷脸通关。

第068章 60

柏千乐回到柏府,他没上楼,在楼下略坐了会,佣人送来他的包,旋即管家通知他柏兰冈的车在门外候着,他只得与柏兰冈一道上班去。

沿途林荫略过,柏千乐偷偷觑他,男人正低头翻阅今天的公文,发觉了他的浮躁,手下笔头一圈,做了批示,并不抬眼:“看什么看。”

柏千乐别开脸。鞋跟在地垫上磋磨,半晌不作声。他一副心里有鬼的模样,安静得诡异,柏兰冈终于从公文里拿出视线,睇来:“有什么话就说。”摩天大厦的玻璃幕墙在行道树背后飞驰褪色,车窗反光,映出柏千乐浅棕色的虹膜。他看见玻璃上的囫囵的倒映,他们的轮廓像旧胶片那样微微重叠了。

“二伯,我今晚不想回家。”他扣着皮套,“星如哥要炖牛腩。我们昨天买的。”

“回家。”男人口吻平淡,但不容违逆。

“家里这样,我怎么敢回去?你也不回。”后面的话音低微下去,像是不敢高声的埋怨。柏千乐接着问:“你真的同意离婚?”

他又觑了觑,低声说:“星如哥其实已经不生气了。大伯叫我去看看他的态度,他现在很平静。”

平静,意味着波澜平息,潮涌褪去,露出滩涂上风霜蚀刻的礁石。他心意已决,再不为往事伤神。这并非一个他们期待的、良好的信号。

柏兰冈不看他,又划了几条笔迹,“这是我跟他的事。”

柏千乐疑心他的话是暗指自己,抑或还有柏闲璋?或者,包括他们在内,所有人都是隔绝在他们夫妻之外的闲杂人等。柏千乐反感他话里的那种宣告:他们是夫妻,连分离都是他与奉星如之间专属的权力。他垂下眼睫,品味这股自从得知他们婚讯之后便瑟瑟弥漫的不悦。

男人放下公文,他鬓角剃得很短,耳缘上青色的发茬,显得他的骨相愈发严峻。“千乐,”他唤了一声,他极少有这样郑重的时刻,柏千乐心里一吊,那口气呼不出去,绷紧了,只听他道:“奉星如是我老婆。”

他不能剖析在天穹下的缭绕情思,柏兰冈已全然知晓。他从何知晓、何时得知再没有探究的必要,或许一个人看另一个人时目光里的绵绵情意是遮掩不住的,他克制了许多日夜,终究没有越过那条楚河汉界。

柏千乐说不清他心底那滩泥水是什么滋味。失望、惨淡、怆然、悲涩,什么都是,也什么都不是。也许是太费力的呼吸撑破了毛细血管,他的鼻腔里泛起一股浅淡的腥气。他忍了血腥味,良久,他只说:“可是他也是星如哥。”

对谈到此为止。彼此不肯相让,那便失去了斡旋的余地。临下车前,柏千乐扶着车门,风夹着火药的味道呼啸,割红了他的眼眶。柏兰冈扣上檐帽,柏千乐的声音听起来嘶哑而执迷:“二伯,你们成婚以来,你何曾赏过他一个正眼?我铭记他十年,但我未曾有一寸越界。你拥有他长久的日夜,我所有的也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