抬眼,眼里只有那也无比懊悔的男人,他眼下的红痣逆着光,那么炫目。他忍受不了此刻的寂静,转回脸来,目睹奉星如的时候,眼里只剩一片失措的惊愕。
奉星如一点呜咽都没有,无声无息的,却早已泪痕满面。
五妹这一回真是作大死了
久违啦!这几天拆快递好开心,老婆们都买了什么呀?
第059章 52
奉星如仰脸喘了一喘,他抹去泪水,又看了柏淑美一眼,再也说不出一句话。他忽然发现此时此刻此际此地,他还能说什么呢?言语可以犀利如刀,剖开血淋淋的胸膛;言语又那么乏力,在人心面前,言辞无论如何漂亮,也只是浮夸的辩解。
奉星如定了定神,他再一次抚脱丈夫的手,低头转身,脚步沿着来的方向,又原路返回。柏千乐追了两步,扯过他的手腕,怯弱地恳求,但奉星如拒绝了他的挽留:“放手,千乐。”
他的拒绝其实虚弱而低微,几乎是他们彼此才能听清的气音,但柏千乐还是怔怔地松开了手,奉星如眼里有种也脆弱也坚决的情绪,钉子一般卡住了柏千乐满肚子酝酿的话头,令他再也不敢上前一步。目睹奉星如此刻灰败而萧条的背影,他忽然生出一种不详的恐惧。
奉星如坐在柏兰冈的沙发上,其实在人在极端的心境或者变故下,理性后退,主宰思绪的反而是一些飘渺而无从捕捉的意识。奉星如没有多余的心力分辨此刻的光景何如,他的神思慢慢回拢,他发现自己其实并不太难过。类似自伤、自怜、或者悲哀之流,他也不曾它们阴翳的蒙蔽。他甚至发现自己并不意外,仿佛那样的指责,好似他在梦里已有预知,始终会有面临它的一天。只不过这句话于今时今日,从柏淑美嘴里落地罢了。若不是他,也会是其他什么人。
奉星如长舒一气,他又抹了把脸,终于承认,这一刻仍然到来了。门半开半阖地虚虚掩着,好似能隔绝一切,实际上什么都挡不住。争执声穿过那么高的厅堂、漫长得没有边际的楼梯落入他耳边时已经含混一团,他在丈夫的勃然大怒、柏闲璋的训斥、柏淑美的愤恨声里,疲倦地闭上了眼。
不知过去了多久,日光渐渐西沉,屋内的色调也由油画般的厚重深冷洋起一层回光返照般的暖光,奉星如迎着夕阳眺望,抬手挡开刺目的金光,他想,不要错过了着夕阳才好。
于是当门外响起丈夫的叩门声,男人跨入门内,先看见了他手边的小拖箱。
“你要走?”柏兰冈的声音听起来似乎很意外,夹着焦虑和担忧,奉星如想,莫不是自己生了幻觉,他没有抬眼,塞好了资料和电脑,才低低应了一声。
“我想自己呆几天。”
“回南桥?”
奉星如垂下眼睫,南桥边上的那栋两层的小别墅,是他和男人婚后的居所,但他并不打算回去,他手里压了压电脑,他想,那两个字,男人也许知道,也许不知道:“西苑。我在西苑有套房。”
他曾经犹豫过该如何向男人交代这套房子的存在,他设想了许多场合与时机,唯独从未预料,会是在这样一切都分崩离析的情况下坦诚相告。他慢慢开了话头:“结婚后买的,没用礼金,是我自己的积蓄。平时周末,偶尔会过去打扫卫生。”
打扫卫生,这是他为顾全自己稀薄的体面而矫饰的托辞。这是他排遣苦闷、自疗自愈的寓所,是这片繁华夜色下唯一属于自己的归处;西苑那套房子的阳台上承托了多少挫败与狼狈,他情愿永埋心底,只赋予晚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