疤痕,十分平静。他也是军人,奉星如遭遇的凶险,他们同样经历,甚至经历得更多在生与死的威胁里徘徊太久,狠厉和凶暴早已刻进他们的骨血,求胜的渴望甚至压过求生,伤痛在他们眼里早已不值一提。
他们消磨了午后,柏闲璋拉开帘子,对着落地窗外一片明媚春光抱着奉星如做了一场,泡了个漫长的澡,奉星如为他揉洗发水的时候,察觉他的情潮正逐寸褪去。
隔天一早,男人比他先醒,奉星如听见楼下汽车停泊的声音,好似隐约一片骚动。他将要坐起,男人却捂上他的耳朵,被面绣着杏花,沾惹着男人的味道。他在柏闲璋暖融融的被窝里,嗅着他的味道,又迷蒙睡去。
等他真正清醒的时候,天光大亮,他猛然坐起,男人已经披好晨衣,留给他一道在桌前批阅文件的背影。听见他的声音,柏闲璋转过身来,眸中的情迷消散得干干净净,就像春雪消融之后的明台,不留一丝春痕。奉星如的话忽然停在喉头,他抿了抿唇,最后埋下头,看着被面上针脚细密丝线光泽的杏花,喊了声,大少爷。
他听见男人应了,没有责怪,也没有安慰,他很明白这一场不伦已铸成,再也无从摆正偏离的轨道,因此镇定而坦荡,只说不急着下楼,他可以在他房里好好休息。
他带着文件夹离开,还虚掩了那扇厚重的红木门,即便一地苍凉和怆然里,奉星如仍然对他升起一丝丝感激,他为他留下最后一点体面。这扇虚掩的门,隔开那些探究的视线,至少他不用立刻面对丈夫、甚至柏家人的目光。
他屈起腿,抱紧被子,叹息一声,埋下脸去。
良久,门外想起叩门声,奉星如艰难地抬起脸,只见一条军裤,随后那人推开门托着餐盘入内,他的鼻梁在天光里那么孤直高峻、他的唇瓣、眉眼奉星如在多少个寂寂深夜里描摹过无数次,他们是连合照都寥寥的夫妻。
他的丈夫放下餐盘,站在桌边,抬脸,终于睇来视线奉星如的目光刚与他的视线相撞,便移到一旁,他们之间,已经有什么东西打碎了,再也拼凑不回去了。
“你休息吧。”
他们彼此沉默良久,仿佛终于无话可说,柏兰冈落下这短促的四个字,也别开脸,带上门。他们都让他休息。奉星如默念着,他侧过头,天光湮湮,他宁愿此刻能怔忡扮傻,偏偏他心里那么清明。
壁炉上的花樽里,换了新的花枝。多了一抹娇嫩的黄色是迎春花,低矮而娇艳的迎春花丛里,点缀着粉妆一般的紫荆花。
奉星如在桌前枯站许久,终究要走出这房间,他抹了把脸,裹上他的外套,拉开门。
日光太盛,他的脚趾没入地毯的长绒里,地毯太柔软,他如踩云端。而楼下的人影那么多,晃得他眼晕,气氛又那样阴沉,仿佛彤云西来,他忽然透不过气,脚下绵软。他忽然生出痉挛的后怕,他是否不应走出那道门?他那天陪奉尉芝做完产检,是否就不应回家,是否,他就不应妥协,委身这一场荒谬的婚事。
无数胆怯与懊悔拉扯着他,他天旋地转。他停下脚步,握着木扶手,手心一片冷潮。他想要回头,可他细微的脚步声已然惊动楼下的人,他们用一种奉星如此刻无力分辨的目光,纷纷望来。
柏兰冈最先发现他的状态不对,马上要走来,而柏闲璋尚未来得及按住柏淑美,柏淑美已怒火中烧,柳眉倒竖,从牙关里一字一句磨出他滔天的恨:“奉星如,你怎么那么贱。”
惊雷落下、万物坍塌的时候,其实是无声的。
柏千乐不可置信地回头张望,而柏淑美像是意识到自己的失言,他脸上的血色飞快褪去,冷汗划过苍白的面容。他唇瓣颤抖,嗫喏着,像是找补,但最终抿紧了,再也不说话。柏闲璋吼他一句老五,柏兰冈快步上前,奉星如却挣开了他的手,他怔怔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