们错身的时候,柏兰冈听见柏千乐没什么语气地说,“二伯,星如哥这么多年不容易,他也没做错什么,你对他好点吧。”

柏兰冈心里的那团火烧到此刻,终于烧开了桎梏,冲破心房。他拧了门退出来,就在门口对柏千乐呛道:“奉星如是我妻子,我们之间关你什么事!”

他盯着年轻人顿时怒气汹汹的眼神,看着他胸膛起伏喘息剧烈,却无言以对的愤懑神情,想起那天窗前搭在一起的手,那满车香水味,那场晚上无稽的打闹,沉下了脸。他放轻了语气,好似恰巧提起般漫不经心:“一口一个星如哥,你对他倒是亲近。他是你婶子,你怎么就这么关心他呢?”

他眼见着,柏千乐的脸上霎时血色尽失。

写到星??爸爸那里,眼泪突然就滑下来了,用了两张纸巾才擦干净眼泪鼻涕,然后一边哭一边写。写完才发觉,我竟然被我自己刀哭了??

第014章 13

江风吹来秋意,褪去了夏末的浮热,南方的江城没有秋高气爽,只有潮湿的雨。天光灰蒙黯淡,阴云绵绵,雨丝斜斜。奉星如执伞,一步步登上墓山的石阶,看了眼天色,天光将他的眸子也映得濛濛。

雨丝横乱,洇湿了裤脚,萧瑟秋凉沾了湿气,针一样细微而刺骨地冷。

奉星如找到边角深处的墓碑,放下怀里的绿桔梗。父亲生前在阳台上养了许多花草,花草褔薄,捱不过岁月,谢得多,留得少,那些花盆被母亲收拢起来,时不时就翻出来擦一擦,见见阳光。

奉星如捏着软布,擦过碑上含着笑意凝望远方的青年,照片里的后生眼神熠熠,微抬下巴,额枋饱满,正是一个男人最风发的年华。一切都欣欣向荣,一切都光明磊落。

奉星如将伞斜支在墓碑上方。从前照片里的人为他遮风挡雨,如今,他长大了,也该换成他来为爸爸守护一方安宁。

“爸,有段时间没来看你了。你还好吗?”

“我”奉星如低头念了一念,他想起男人扛起他冲向终点的臂膀,把话吞回了肚子里。他的爸爸从来不说他没出息。他改了话锋,扯出了个苦涩的笑,“我准备要下连队了,不过不是作战训练,是我们所里的检验任务,上次下连队,还是结婚之前了。”

“爸,还是在前线比较好。虽然总害妈担心,但是呀,”他顿了一顿,深深呼吸,吐出了一口哽在胸中经年郁结的浊气,“你说得不错,我果然还是适合打仗。爸爸,我很怀念那段能出任务的时光。嫁进柏家的这几年,我一直很压抑,以前老问你,为什么古代的诗人总是郁郁不得志,挺好笑的,是不是?”

“你教我的马伽术,结婚以后就没有再练了,你别笑我。”

他说到这里,沉默下来。他的话音甫一飘散,这一方小小的天地便跟着岑寂,太安静了,只剩他的鼻息,悲寂,也哀清。

他又看了眼照片上的青年,他的父亲温柔了一辈子,临死却刚烈。他忽然想通了,也是,其实父亲骨子里就是这样宁为玉碎不为瓦全的性子,否则组织也不会让他担任特情组组长,在对面蛰伏将近十年。

要是他的脾气也能多像爸爸一点,是否就不会陷入如今的蹉跎困顿。奉星如低下头,咬着牙关,终于没有再叹气。

他又擦了擦墓碑,抓了伞起身。他怀念地与照片里的青年对视,尽管青年的视线只落在旧日时光的虚空,他还是笑了笑,“爸爸,下次再来看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