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深吸一口气,咬牙切齿冷哼道:“那怎么能一样,你寄人篱下做我的狗,总得给我点报酬不是。”

动静太大,小垠早醒来,迷惘看着我们对峙,我瞪他一眼,他居然还笑起来,然后我便听见顾珩离去的声音:“我知道了。”

气得我直揉捏小垠的脸。

顾珩有没有将送礼的事儿放在心上我不知道,但小垠一定牢牢记住了。

那天我在梦中牵着小垠追赶顾珩,势必要他乖乖做我的小狗。

恰巧追到一处峡谷,暴雪寒风,我们寸步难行,我以为顾珩会心软,但他没有,他的眼睛比冰雪还冷,随之,一把冰刃毫不犹豫插进我的心脏。

我登时倒地,被揽在小垠怀抱,他的泪珠化作冰豆子,我第一次听见他的声音,他说:“简简,求你别留我一个人。”

随即就是倾盆的冰豆子,源源不断砸在我的脸颊,我一个哆嗦,睁开眼,对上仍旧稚拙的小垠。

他双手并拢,俯身在我上方,冰冷的液体从他的指缝流淌而下。

我“啊”地大叫,把他都吓一跳,双手却依旧稳稳捧着什么,定睛一看,是个面容模糊的小小雪人,鬓角插了朵花儿。

是我过家家那日的新娘模样。

屋内暖气盛,顾不得我发脾气,小垠赶紧献宝似的把小雪人呈到我面前,可惜没看到全貌,它便融化了。

他放下发红肿胀的手掌,发现我不仅没有露出笑容,反而盯着被泅湿的地毯时,脸上讨好的,天真的笑都消失了,慌忙蹲下身,用发木发疼的手去擦拭水迹,却根本于事无补。

事实上,我只是在想,为了让我能睁眼就在温暖的房间看见雪人,他在我身旁守了多久?

不停捏,不停消融,或许这根本不是他最满意的作品,所以会不会在呈给我的那一刻,他也十分的担忧,担忧我会不喜欢。

从我这里望去,小垠柔软的黑发上,化满露珠,簌簌往下掉落,我微微起身,摸在他的头顶。

他猛地抬头,眼睛里含满泪珠。

我叹口气,拍拍床沿,他抹着眼泪坐下,我握住他的手往暖和的被子里塞,我不忍心乖孩子得不到奖赏,便说:“我很喜欢你送的雪人,不要再哭了好不好?”

小垠点点头,展露笑颜,眼睛干净澄澈,比我还好哄,头颅一拱,又在讨我的摸摸。

我摸了摸,冷得要命,问他为什么送我雪人。

他眼珠子转了转,抽手比划出大蛋糕,点了蜡烛,对着它许愿的样子,然后又乖巧把手递回被窝。

哦,看来是那天与顾珩的对话被他听去。

外面的雪下得凶猛极了,今年冬天如此冷,是否意味来年春天会格外温暖?

目光悠悠穿过冬季,我说:“不过不要再送我雪人了,它消失得太快,犹如昙花一现,你看我刚刚根本就追不上它,下回送我蓝宝石吧。”

我笑了笑,把视线聚集在小垠懵懂的面孔,“对,就送我蓝宝石,没有什么比宝石更长久。”

他分明听不懂我的话,只是见我笑便跟着笑,着实可爱,我忍不住问道:“等以后找到你的家人,你会离开我吗?”

他歪头看我,努力理解我的话,我并不怪罪他的愚钝,或许是掺杂了希冀,我逐字逐句解释给他听:“我是说你会永远陪着我吗,永远就是很长很长的时间,直到死亡把我们分开。”

我渴望有人能听懂这些话,不嘲笑我,不敷衍我,但这人绝不是呆呆的小垠。

我不禁笑话自己,真是无聊,做什么同他说这些,他又不懂。

唯一能倾诉的只有秦先生吧,但每当他饥渴如沙漠旅人,扑到我身上啜饮我的血肉,眼睛里的火几乎把我灼干时,我便不敢再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