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嘴合了又张,张了又合。最后面对这种道德困境什么都说不出来。

要在所谓的大局和所谓的正义里面选一个,你会选择哪个?是死去的人有价值还是活着的人有价值?

我终于明白慕若昭为什么会说出良心那两个字了。

我抹了抹脸,感觉眼睛潮热得仿佛马上就要滴下泪来。

我说:“那就这样吧。”

没办法了。

于是我把前十七年念的那些仁义礼智都吃进肚子里,怀着前所未有的自责感看着郝严把那叠账册带走。恍惚间我想着宋式玉是不是也遇见过这种情况他在中央,情势只会更加棘手,他是怎么做的?

告诉我吧,宋式玉,你又会怎么做?你会在良心和大局里面选择哪一个?我不知道啊!我选不出来啊!

我双目无神,转头问:“那你要怎么处理这叠账簿?”

郝严摇摇头,他把唇拉成一条直线:“我会先修书一封稿纸,然后将这叠账本交给我的亲信,让他送到老师那里。”

“剩下的事情,任由老师定夺。”

密信先寄过去了。

寄信人回来时带来了口信,老师应允了此事。

这是总算可以让人松一口气的好事,于是郝严接着派出了亲信将那一沓账簿带走。不出意外的话,这封信会安全到老师手里。

本来应该是这样的。

如果郝严的亲信没有不幸死在半路上,而那本账簿没有不翼而飞的话。

第八章

最后是夏严一党拿到了那沓账簿。

其实我们已经做得很隐蔽了,为了二次保险甚至同时派了三个个人带着假文件当作掩护,从四条不同路线离开,但是不知道哪里出了错,也可能这本身就是一场螳螂捕蝉,黄雀在后的戏,而我们比那些老狐狸棋差一着,没能看出来,着了道。

四个送信人全都死了,这也就算了,但是他们从四份假文件里面找到了真的证据。

怎么做到的?

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

是谁出了纰漏?

我和郝严复盘了一遍又一遍,想着前因后果郝严,郝严的那几个亲信,四份几乎没有差别的账本怎么做到的那么精确的确认?

不应该,这件事除了我和郝严还有郝严的亲信以外应该没人知道这次行动,到底为什么

我……?

我泄露了吗?不应该,我没有和别人透露半个字。我甚至亲自伪造了那剩下三份假文件为了辨认真证据我在每份造过假的文件上都留下记号,认得出来的人一只手都数得过来

宋式玉。

这个把戏还是他教给我的最初是用来偷渡闲书的小标志,在书本的右上角点上一个墨点,在一堆有着相似书皮的书上标上表明是话本的标志,这样就不需要一个个找,并且不易被发现。

我的脑子里出现一个让我胆战心惊的想法。我捂住脸,目光从指缝间透出去投在地面我在恐惧。

在我最亲近的人里,有人在我的背后给我捅了又准又狠的一刀。

夏严一党中的一位不起眼的言官拿着这份板上钉钉的证据站了出来,拿着那叠账本在朝堂呼起腥风血雨。湖广总督和那位按察使即刻接诏进京,三司问审,立判斩立决。

慕若昭遭受牵连,贬了官。于是朝廷局势再次变动,这件事里唯一没有被牵连的首辅派只有两个人,一个是我,一个是郝严。郝严升了官,补上了湖广按察使的位置,我因为推广国策有功,被调回京城,擢户部侍郎。

我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是用什么表情接下那调令的。

我那会辞官的心都有了。

无数在水灾里消失的人命,被连累的老师,最后是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