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我不是没有见过皇帝福禄观里面的那些女孩,皇帝面见朝臣时常于福禄观召见,观内服侍的宫女多兼顾着药材和侍女两个身份。

我就是见过她们,我才不忍心。

人皆有不忍人之心。

那些女孩瘦弱得只剩下一把被衣服裹着的皮包骨头,眼眶凹陷,神情麻木而悲哀,皮肤泛着常年不见阳光的苍白,上面是参差不齐的取血的伤口。这场面太熟悉了,我仿佛回到了三年前的扬州,看见那个叫作莲娘的女孩递给我账本时发着光的眼睛。

眼睛里是求生的渴望,是熊燃的怒火。她为了自己,为了他人,最后用这把火烧遍了江浙官场。

我实在是下不了手,回忆太痛苦了,再重来一次我会疯掉,所以只能使用更加稳妥的方式。

我叹了口气。着手吩咐下去。

皇帝丹方里有一味药,本身是大补之物,但和一种香料混用后就会变成不易察觉的毒素。等到他察觉时,他早已沉疴,药石无医。到时候一碗大补药,他就神仙难救了。

偷换一味香料而已,只要说这是京城近日的风气就好了。

为了配合这个计划,我自己也缝了香囊挂在腰间,上朝时随身携带,虽然皇帝已经不上朝了,但是其他人还要上朝呢。

宋式玉强烈要求我给他缝一个,我以朝事繁忙没有空做小手工为理由,请求母亲给他做了一个。母亲听到要求的时候有些摸不着头脑,但还是做了,让宋式玉挂着。

“挂着有利于身体健康?”娘一边绣一边不理解地问:“打哪来的说法啊?”

“不知道呢。”我实诚地说,“但是闻着确实还挺心旷神怡的。”

娘问了问我手上的香囊,颇为肯定地点头:“有品的,确实不错。”

于是娘给全家人都缝了,我有了两个香囊,每日换着带。宋式玉要求我把我自己缝的那个送给他,他说他要垫在枕头底下睡觉。

“谁家姑娘对自己的情郎这么绝情的。”宋式玉很不满。

我懒洋洋地掀了掀眼皮,“唉”了一声:“没办法啊,谁叫你我还有兄妹的身份呢,要是我俩太亲近皇帝就要以为我们两个有点什么了。”

宋式玉更委屈了:“垫着睡觉不就没有人发现了?”

我用一种无语的眼神看着他,心里想着是明天要上朝不能打他。

他天天都要这要那的,好幼稚啊,感觉和他待在一起智力会不自觉下降。

“你就一定要垫着睡觉吗?”我挠挠头,仔细想想其实也没有损失,拗不过他,那就答应下来了,“那……那行吧,藏好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