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那是怕公主闹得太过,得罪谢大人,谢大人一怒之下弹劾公主。"众人都笑了。说者无心。
谢嘉琅听见,却如警钟鸣响。
皇后对他,有对恩人的感激,还有对臣子的赏识。除此之外,再无其他,皇后问心无愧。可他不是。
他尽力克制,没有非分之想,没有做出逾矩之事,然而那盏灯,是他亲手所做。
若不是知道皇后思乡,知道第二天她就因为深夜游园患了风寒……他不会扎那盏灯,不会在一个个静夜里费那么多心思,就着微弱的烛火在纸上绘出那些繁复的图案,让她可以随时随地在温暖的殿中欣赏夏夜的万点流萤。更不会在女官阿藤向他走过来时,以为张鸿的那杯酒是赐给他的。渴求抑制不住。
历朝历代都有对律文的注释,谢嘉琅他们只需要在前人的基础上加以修改补充,用实例来说明有疑义的地方,进展很快。不觉就到了年底,万家灯火,四海笙歌。除夕夜,谢嘉琅仍然在伏案整理文疏。
新年后的大朝会上,长吉暗示他,等修撰好书稿,朝廷必有赏赐,提醒他早做打算,多走动走动,说不定能获得推举。很快到了灯节,皇帝和宫中妃嫔至崇德楼赏灯,和百姓同乐。
高楼之上,御座彩楼灯火辉煌,台下,观灯的百姓穿着最华丽的新衣,人山人海,整条御街挤得水泄不通。处处欢声笑语。
帝后一同登上高楼,火树银花,玉壶光转,数万盏灯火的璀璨辉映之下,皇帝穿玄色常服,皇后穿青色礼服,帝后并立,恍如一对璧人。百姓山呼万岁。
谢嘉琅站在楼下,和身边同僚一起,朝御座上的帝后行臣子礼。仪式后,帝后回后殿,百姓散开赏灯。
崇德楼外设了灯楼,不当值的年轻官员结伴过去比赛解灯谜。谢嘉琅留在崇德楼下。
到处都是灼灼耀眼的灯火,嘈杂的人声。直到宫女大叫走水了,众人才惊觉灯楼忽然烧着了。
亲卫立刻驱散人群,请李恒和后妃移驾,各处值守的官员匆匆赶去前殿,禁卫军领着太监救火…·…忙乱中,谢嘉琅发现谢蝉不在李恒身边。
有太监冲过来禀报说皇后回宫去了。谢嘉琅观察火势,眉头紧皱。
通往后殿的长廊烧着了,焦黑的木头轰然倒塌,太监不敢过去,正在想办法扑火。到处浓烟滚滚。
他要一个太监去前面叫人,脱下官袍,提起一桶水浇在身上,抓起炭灰抹一把脸,要在太监的惊呼声中朝着熊熊火
光扑过去,越过燃烧的长廊。
衣袍和发丝发出滋滋燃烧的声音,皮肉烤得滚烫,火光将他淹没。
太监分头去找谢蝉了,谢嘉琅不能确定她一定就在后殿。但是现在他没有时间去思考去犹豫。
他冲进后殿,用肩膀撞开燃烧的门,看到被浓烟呛得失去意识的谢蝉。他抱起她,带着她离开火场,燃烧的灯架車他们压下来,他抬起胳
膊,挡住她苍白的脸。
长廊的火还没扑灭,院内人头攒动,有人说看到皇后回了后殿,各处人马找了过来,太监叫的人也赶到了。看到浓烟里人影晃动,确认后殿有人,众人更加卖力地提水,终于浇灭长廊的火,所有人扑了上来。谢嘉琅放下谢蝉,悄然离开。她会得到最好的照顾。而他,必须趁着混乱离去。被人发现,必定会招来非议。
场面太混乱,没有人注意到谢嘉琅,他强忍痛苦避开人群,掀开胳膊上烧黑的袖子,他被燃烧的灯架砸伤了。李恒派人彻查起火的原因,查来查去并无可疑之处,是小太监打盹不小心点着了灯楼的装饰。他惩治了一批官员。皇后并无大碍,不过还是有些烧伤,李恒命太医细心诊治,下了朝就去椒房殿探望。
官员散朝,聚在宫门前讨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