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于来了。

宇文恒的惩罚。

我闭了闭眼，胸口数度剧烈起伏，始终按捺不下那股怨气。扬手将案几上的瓷盏重重掼到地上，瞬间砸得粉碎，茶水四溅。

玉书一声不吭，低头小心检查我的手指，怕我被碎片割伤。

那太监笑脸不变。

“殿下，请罢，别耽误了好时辰。”

“哈……好时辰？哈哈……”

我撑着额头，颤抖的手指挡住脸上扭曲表情，笑得肩膀耸动，许久无声。

玉书跪在榻沿，抬起脸，担忧地看着我。

“没关系。”

口中低声重复，不知告诉她，还是告诉自己：“没关系，这是选择的代价，我能承受。”

踏出院门，轿辇已候在外头。心念一动，回头望向长明殿。

那么黑，那么浓的夜，像层层叠叠翻涌蔓延的潮水，等待吞没宫灯散发的烛火光芒。

不知为何，心口很冷。

寒意顺着脚踝向上攀，身体不自觉紧绷，作出严阵以待的防御状态。我想，这是因为面对未知，心情太过紧张。

而非因为这一幕带来浓烈的，似曾相识的恍惚感。

仿佛也是一个黑沉沉、凉浸浸的晚上，身边尽是陌生宦官侍卫，我孤身一人，缓缓走出长明殿。

即将登上辇车，却忽然顿住脚步，回头遥望。

这感觉究竟像什么呢……

像死刑前的诀别。

一路无言。

福庆宫偏殿有专供帝王沐浴的浴池。

池壁由白玉打造，四周雕刻宝相如意花纹，由宫外引入汤泉水，冬日里也温暖如春，热气氤氲。

几名宫娥伺候我宽衣，哪怕脱光了也在身侧服侍。

我面色讪讪，心知此处并非长明殿，容不得随意指派，只得忍下尴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