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来回走动。方才霍双给雪人描绘五官,我在边上看得入神,不觉多站了一会,等到想起来要动,脚已僵得抬不起来。
霍双没头没脑,还说俏皮话:“别动,我要拍一道奇观。”
我转动膝盖,从雪地里一只一只地拔起脚,没好气地问:“什么奇观?”
他拿出手机,摇头晃脑地说我这叫冻停狐。我听了尴尬死了。他就是特别喜欢用谐音,平常给我发短信也是,什么“昨天买的水果一口没吃上今天就烂了,我有点委蛆”,“你这就是狐说八道了”,假如谐音真要扣钱,这家伙只怕要去桥洞下面要饭了。
结果他手机一掏出来就关机了。这下轮到我反击了,我哈哈笑起来:“我们这里没人会用苹果手机!”
嬉闹过后,我向他讲述了许多我妈的事迹,他听得十分入迷。
“我妈临终前说,希望她走了以后,还能有人陪着我。”我想起那天医院里的光景,说。
我说这话时,不曾指望霍双有任何表态,只因话题触及到母亲,我就忍不住动情,滔滔不绝收不住口。
霍双却被扣动了神经,他蹲起身往墓碑前啪地一跪,吓了我好一跳。“你干什么呀!”我说。
他不管我,兀自滔滔不绝地向我妈做起了自我介绍,从他出生在何方到目前存折里有几个钱,事无巨细,连小时候跑到服务站吃肯德基的事都有声有色地说了。
我听得哭笑不得。
他接着又解释说,他刚进城打工,就是扮演这个雪人,我们不能够时刻陪伴她,那个雪人就是他的化身。
我笑得直蹬腿,发出咯咯的打鸣声。
“你儿子就交给我吧。”他最后郑重地说。我听了正欲热泪盈眶,冷不防就听见头顶上传来煞风景的“哇哇”叫声。
是乌鸦。
糟了,我怀疑是我笑出的打鸣声把它们招徕过来的。
有只乌鸦掠过低空,尖锐的黑喙在雪人手上哆地一凿,冰淇淋的头瞬间没了。那是只乌鸦妈妈,屁股后面歪歪斜斜还跟着一窝小的,总计五只。
起先我们没计较,又抟了新的,粘到筒上。可那群乌鸦似乎不只是路过,叼些战利品而已,它们盘旋于周遭,变换着声调吵嚷不休,就是不愿离开。其中老鸦嗓音粗哑,嘎嘎的,像抽了十年大前门;小鸦叫声相对丰富,有的“呱呱”,有的“喳喳”,虽不如老鸦那般嘶哑,但听上去至少也抽了五年的红双喜。制造噪音不够,小乌鸦还净跟着母亲学坏,我们粘一颗冰淇淋它们啄一颗。到后来霍双不耐烦了,追在后面驱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