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快太突然,被陶瓷茶壶砸到的额角滴答流着血。
偏偏是这么狼狈的时候。
任延从短暂的微怔中清醒过来,很低地,似自嘲似释然地哼笑了一声,才把手轻轻贴上安问肩膀,又轻至重,由虚转实
他现在是切实地抱着他了,隔了如梦似的近一周。
当着安远成的面,他将唇轻轻贴近安问耳边:“还好吗?”
分明只是很寻常的三个字,却让安问有放声大哭的冲动。
安远成惊怒交加:“谁放他出来的?!”无人应声,他更怒吼:“来人!还不快把少爷带回去!”
也许是门外的保镖没听到,只有家里的两个佣人阿姨战战兢兢地出来,想伸手拉,但任延已经一把将安问护到了身后,目光孤狼般危险而孤注一掷。阿姨哪见过这阵仗,只想着任延少爷之前上门来时,虽然高冷但还是能相处的,怎么会像现在一样,似乎谁要敢靠近他、抢他怀里的东西,他就会毫不犹豫地将对方撕碎。
“别过来!”任延阴鸷发沉、毫不退让地盯着安远成:“我今天必须要带他走。”
“你有什么权利带他走?我才是他的监护人!”安远成死死盯着安问:“过来。”
安问却根本不看他,也不听他,仰着脸,双手从任延的脸颊一路细细摸索仔细检查至双肩、双臂、双手。
你流血了。他的唇动了动,目光里只能看到从任延额角留下的鲜红血液,被那团无形的棉絮堵了十年的喉结焦躁地滚动着。
任延抬手抹了一下,指腹染红,刺痛从伤口传来。他的眉连皱也没皱,目光已与一角无声的吴居中交换过。他俯身扣着安问的后脑,声音贴着他的耳廓,说话的气息滚烫:“我带你走。”
“想都别想!”安远成再度暴呵一声让人把他们拦住,继而对安问说:“你是个哑巴,他怎么会爱你一辈子?你连说一句爱他都不行,你觉得他会对你一辈子吗?!被男人玩了又抛弃,有没有想过自己的脸,安家的脸?!有没有想过你妈妈?!”
他好可笑啊。安问回眸,深深地看了一眼他的父亲。
这个世界上,怎么会有这么可笑的人?
任延宽大的掌心护住他一侧脸,让他不要看安远成那张愤怒到扭曲的脸:“跟我走。”
安问用力点头,眨眼的一瞬,他刚放下的心在倏然间随着直觉再度悬起,鸡皮疙瘩蹿了一身身后一阵阴冷劲风,安问本能地往后看
安远成不知何时抄起椅子,脸上的肉因为愤怒而发黑地颤抖着,将手中凶器高高地、以近乎恐怖的力道奋力砸下
破风声伴随着与□□骨骼碰撞的声音一同响起。
好痛啊。
安问被砸地扑倒在任延怀里。实木椅子裂了,他的肩胛骨,好像也裂了。
“问问?!安问!”
不知道是谁叫他,肝胆俱裂。
身形摇晃了,安问用力抓着任延的胳膊,指骨泛白的力道。他站稳了,看到任延额上的汗和眼底的惊痛,看到他嘴唇哆嗦着,像是失去了语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