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问对他扬起一个虚弱苍白的笑。
任延被爸爸侮辱了这么久,他作为男朋友,竟然不能堂堂正正、理直气壮地为他、为他们的爱情说一句话。
尘土飞扬的来路已经消失,他该看到眼前的山青水秀的去路。那些棉絮融化在水里,融化在开满荷花的池水里。
安问注视着任延:“任延……”
粗砺的、沙哑的、生疏的、叹息般的。
“任延……”
沙哑的,不够熟练的,含糊的。
“任延。”
清朗如玉石的,熟练的,字字清晰的。
郑重的。
颤抖的呼吸一瞬间被屏住了,任延忘了眨眼,不敢回应。
怕是梦。
“我下午做了一个梦。”安问口齿清晰、语速平稳、感情停顿得当地说,像一个向来都会说话的常人。
所有人都陷入震惊的寂静中。
“我梦到五岁那年,妈妈送我到乡下,告诉我她很快会来接我。走的时候她哭了,她说最多三天就来接我的,所以她只要跟我分别三天,但是她还是哭了。我在福利院等她的这十三年,我想,她知道的话,是不是一直看着我哭呢?她应该每天都想来接我,只是不能。所以我等她的四千七百多天,并不是白等。”
“你……”任延喉结滚动许久,才找到声音。
“在放下我的那天,那条路上,妈妈就已经不在这个世上了,早上我听到的。”
心口忍着一股甜腥的血腥气,安问勉强自己站直,转过头,以依偎着任延的姿势看安远成:
“你说错了,任延不会一辈子都听不到我说我爱他,我现在就听到了,我爱他。就算我今天仍然没有说话,我也会用手语说我爱他,用心说我爱他,说一千遍。你从手语老师那里学来的我爱你,根本就不正宗,因为你们很脏。林阿姨怀着你的孩子,你出轨,当初是不是也是这么对妈妈的呢?你还怀疑哥哥和林阿姨,觉得她怀的孩子是哥哥的,你真的不懂爱,也不懂尊重。爸爸,我为我有你的基因感到羞愧,感到耻辱。如果可以选择,我不想要你这样的父亲。同性恋不是病,你才是病。在我的生命里,你永远比不上任延。”
痛深入骨髓,让他一阵一阵地发抖,他停顿了一会儿,续了一口气,才接着说:“我永远以喜欢任延、被任延喜欢而骄傲,安问这两个字,从此以后都跟你没关系,安问,安心的安,喜欢任延问心无愧的问。”
他们走出去时,安远成仍想拦,却听到了谁哭。
是女人的哭声。
林茉莉与安问彼此轻轻注视着,错身而过时,林茉莉捂着嘴的指缝中逸出呜咽。她是先笑再哭,连哭带笑。
“好孩子,宝贝。”她叫安问,一手抚着肚子里的孩子,不舍地、轻声地说:“去吧,勇敢地去。”
第105章
三天后, 安问从任五桥的口中得知了安远成住院的消息。
内情如何,任五桥不方便说,便由安养真转告:“林林一意孤行拿掉了孩子, 跟他提了离婚。”
安问自己也还在住院, 安远成那一椅子是实打实的全砸在了他背上,当天上了吴居中的车后就吐了血。
是接吻时吐的。
吴居中眼观鼻鼻观心,沉默地当一个敬业的司机,只是偶尔难免从后视镜里瞥一眼路况, 便看到两人拥着接吻。他原本以为任延会是比较主动强势的一个, 没想到现场是安问缠着他, 两手揪着他的队服外套,吻得背过了身子,将任延压上了椅背。尤嫌不够,一腿跨坐了任延身上, 纤细的腰线被任延的大手揉着。
本田车内不大, 被两人接吻的气息淹没。
吴居中认真考虑将来写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