班没什么事情,所以大家也就无甚怨言。换个角度想想,公司提供场地、水电、午餐、保险和工资,就是让你玩儿,人家可真亏大了。我们三人一间办公室,共用一台电脑,没事时就玩游戏。头儿有时也进来,勉励我们多学习。见我们在游戏,就若无其事地走出去。也许他怕我们无聊,希望我们用学习来挤占时间,但我们选择用游戏来解闷。
财务主管是个过了更年期的女人,我们称她刘老师。三十来岁的方经理则提议大家一同喊刘姐,说是怕乱了辈分。刘老师为人心直口快,有事没事喜欢找我们摆龙门阵。她说得最多的是自家的宝贝女儿,说要介绍给我们认识,但从来就没有行动,因为她最了解我们的财务状况。第二年,刘老师很正式地给我们发来请贴,三个光棍还没来得及出手,就眼睁睁地看着她那美丽动人、耳熟能详的女儿成为别人的新娘。
工资第三年涨到一千八,活儿总不见多。总觉得和刚来时一样,什么都没学到。最初进成都办事处,是因为这里清闲,多年来写作的爱好能维持下去。可一旦整天处在一个清闲的环境中,反倒失去写的动力。这时我们都已明白,成都办事处没有走市场,而是走系统。只要关键时主任能挥洒自如,搞定教育系统的领导,办事处就能开张吃三年。我们三个人的功能,一半是打杂,一半是摆设。有时想想,实在有些悲凉。
我想我应该离开,可是我没有勇气。生活一下子失去方向,只好四处寻找刺激。一千八虽然不多,但在成都足够潇洒。可以呼朋引伴,隔三岔五找人吃火锅,喝喝小酒打打牌。要么约同学去望江公园,共同缅怀已经流逝的大学时光。我坐在府南河畔的石头上,看着悠悠的流水,以为生活就这样过去。
03年底,一场不大不小的疾病消耗掉我所有的积蓄。黑格尔说过,存在就是合理的。我的命运朝不保夕,可我却无力抗争。在社会的潮流中,个人的命运实在太渺小了。我已经一无所有,倒不如索性豁出去。可是七年来,我已经熟悉了这个城市的一切。闭上眼睛,我甚至能回想起每一个地段的风貌。离开这个城市,我又将去向哪里?
04年流火般的7月,当我提出辞职时,头儿在沉默后表示理解。我是知道的,我们的主任喜欢并乐意扶持有才干的人,可在他手下做事永远不会有出息-这是一个让人沉默的悖论。我缓缓走出单位大门,听见一声叹息。三年来,我和我所生活的城市、我所工作的单位以及我的领导,彼此之间不过是维持了一个默契的假象。
温州记
当你在一个城市混不下去时,最好是立即更换一个城市。这样一个冰冷的完全陌生的城市,偏偏能激发人的征服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