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的墓碑前,点燃后,看着缭绕的烟雾道:“爸!闻龙回来了,闻龙看您来了!”
坟旁一棵不知名的小草上,飞出一只灰色的蝴蝶,它围着我飞了两圈,转身向大山深处飞去。
念慈恩(1)
曾经看到一篇文章《妈妈,你可不可以爱爱我》。文章列举了日常生活中母亲各种不恰当的教育方式以及对自己的种种“恶劣”态度,期望母亲以自己需要和喜欢的方式来表达对自己的爱。我马上跟了帖,就四个字-“年少无知”。
是的,因为我也曾这样年少无知过。我也曾对母亲怀有极度的怨恨。在不止一次的争吵中,她恶狠狠地后悔没有把我一生下来就掐死,我则在心里默默诅咒她。我从不记得她对我的教育有过心平气和的时候,每次都是咬牙切齿。
我从小就跟随父亲,“妈妈”这个名词对我来说是遥远而陌生的。久别团聚后我见到她,喊了声“阿姨”,然后就开始了我们漫长的对立。
因为偷看课外书,因为放学后到同学家玩,因为与妹妹争吵,因为打翻了茶杯,因为不会做题目,因为做手工,因为种种有理没理的缘故挨打无数次。印象最深的一次,是她规定我坐着不许动,用量衣服的尺,动一下抽一下,打到大腿上一道道的血印子,还不许哭。更多的时候她不动手,只在一边例数我的罪状,让父亲揍。
很小的时候我就觉得活着没有温暖,想要自杀,还不止一次地试图离家出走。后来《血疑》播出时,我猛然觉醒,自己肯定不是她亲生的,可是长相和血型又找不出一丝纰漏。为什么居然是她生的呢?我不无遗憾。不然这一切的悲哀还可以有个说得过去的理由。
我就像墙角里生长的草,无人打理。大冬天,睡一条薄薄的褥子,从来没有人问我冷不冷。自己不动手,就没有温暖的被褥,就没有干净的衣服。
有一次单位组织看《妈妈,再爱我一次》。大家哭得眼睛肿肿的,只有我无动于衷,怎么眨巴眼睛也挤不出一滴眼泪。因为我从来不觉得妈妈在我的成长过程中有啥作用,有那么深的感情,值得哭吗?
结婚后跟母亲分开了,大家反而客气了许多。她不久就病倒了,胃病。我带着她去找熟人医生看病。她跟在我的后面,虚弱而胆怯,哪里还有以往的威风?我顿时有些酸楚。
那时我已经怀孕,空余的时间我就回家陪她闲聊。坐在阳台上,她回忆起当年怀我的时候,正在乡下农场,妊娠反应严重,吃什么吐什么,白天还要按时出工,难得借别人的电炉烧一顿烂面。胃病就是那时落下的根。后来,隔壁果园的苹果熟了,几分钱就一大篮,于是她整天吃苹果,那种酸得别人咬不下口的东西,她吃得津津有味,从夏天吃到秋天我出生。“所以你才这么白。”她说。
在这之前,这样温情的对话在我们之间几乎没有过。病中的她分外依恋人,经常盼望我回家,有时在电话里跟我一讲就是一小时,诉说她的病痛和她的灰心。好在吉人天相,一切都过去了。她渐渐恢复了健康。
终于解开心结是因为女儿的诞生。
一定是老天惩罚我曾经的大逆不道,才让我经历了无比痛苦的生育折磨。然后又是辛苦地哺育孩子。养儿方知念慈恩,我终于体会到了母亲的不易,何况她还是在那个物质匮乏的年代。女儿在襁褓里对着我微笑。依稀仿佛,那就是我。
我也是这样让母亲经历了无法忍受的痛苦才来到这个世界的,也是这样被母亲抱过哄过,也是这样吃她的奶,也是这样无限依恋着她,看到她就开心地笑,也是这样被她一把屎一把尿地带大。想象得出断奶后我不得不离开她时,她无可奈何的悲伤。
黑白照片里年幼的我被母亲抱在膝头疼爱,照片背面有她娟秀的字迹,写着我的乳名。而这些,我都不记得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