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隔多日他又回来,仍是那七十平,落地窗,密封罐头一般的单人公寓,他打开门,像剖开自己五脏六腑,给岑翊宁看那段颓丧无序的往昔。冷冷灶台,空空冰箱,书桌上积了一层薄灰,前些时日许是被母亲请钟点工来清扫打点过,不至于太给他现眼。

“我回来了”

他对着满室沉滞空气打招呼,来而复往的只有回声。

“进来啊。不换鞋也行。”

岑翊宁还是换了。跟随他进了屋,没有对这个家、他的过往予以置评,只是看他径自走去窗边,蹲在黑胶机前,摆了张唱片上去,放下唱针。

“一个人的时候总想制造点声响,不然待不住。”

天空澄澈无云,将他的背影染成稀释水蓝,他转过头,笑容有些落寞。

音乐声缓缓流淌,漫过心底的沙滩,岑翊宁止步在书柜前,长久地注视着背靠书脊的狐狸小孩,踟蹰再三,将它拿了出来,握在手心。

“今后就不是一个人了。”

没画完的画,没装完的模型,没拼完的拼图,没看完的电影,都有人会陪他完成。他不够好也没关系。

“我这次回来是想再搬点书和唱片到新家……”

随手打开桌子上的旧电脑,闲置已久的邮箱忽地跳出弹窗,他“哎”了一声,“什么时候的邮件?

“成颂的?大文件压缩包。”

“应该是婚礼上拍的纪念影集。”

岑翊宁走过去,和他并肩坐在沙发前的地毯上,他点了下载,把电脑摆在腿上,接通电源。网速不快,进度条刚走到百分之十。“好慢。”

他抱怨着,低落的语调后又转为上扬。

“不过,也有我们俩的纪念照呢。”

照这个速度,到他们出门去找成颂前不知道能不能传输完毕。但岑翊宁不介意。

他的男朋友打了个哈欠,歪头靠着他的肩膀,寻了个最舒适的夹角蜷缩起来,身上喷了他的香水,与他浑然一体,有种已然相伴多年的错觉。

天色尚早,唱片仍在旋转播放,他想他没必要看表。

毕竟时间还很充裕,总能留给他们慢慢看完。

正文完

第23章 二十三(番外)

现实很荒谬,但显而易见:某天早晨岑翊宁醒来,发现蒲欢不在床上,睡在他怀里的,是一只毛茸茸的犬科动物。

狐狸。

锈红色的毛,黑色的爪子和鼻头,胡须颤颤,琥珀色的眼珠正一眨不眨地盯着他,清亮的弧面倒映出他惺忪而错愕的脸。

“蒲欢?”

屋内屋外,无人应声。唯有狐狸弓身跃起,似在答复抑或诉说一般朝他张开嘴“啊呜啊呜”两声,两枚白白糯米似的尖牙露在嘴唇外,前爪扒拉着散落在床上空瘪的睡衣,力图传达一些有效信息。

沉思片刻,岑翊宁起了身,淡定地围绕房子巡视一周,反锁的家门、床脚的拖鞋和床头柜上原封不动的手机,种种迹象无一不在向他表明,蒲欢并没有离开家,同样的,也不可能有人凭空将一只狐狸投放进来,因此,合乎逻辑的解释只剩下一个,无论它有多么荒诞。

岑翊宁蹲下来,平视着正拼命扒拉他裤腿的狐狸。

“你……变成狐狸了?”

四只黑足兴奋地踩踏,抓得沙发垫唰啦唰啦响,镶了一层黑边的耳朵灵巧地打转,追寻着脚步声的来源,看到岑翊宁拿着平板电脑从书房出来,狐狸挺起胸脯,喉咙里滚出“嘤嘤嘤”的叫声,表示喜悦或迫切之情。

等岑翊宁面带疑色地坐下,它立即扑过去,全方位地炫耀起自己毛发密实、松软柔顺的大尾巴,好像在说,快看!做人可没这样的稀罕玩意儿。

“果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