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没有。”他无谓地耸了耸肩,“但让人高兴总归不是件坏事么。”

“你还真是心地善良。”

KIKI便不再与他争论,笑吟吟地从套盒中抠出那只外包装与众不同的限量款塞进自己包里,余下的一并揽入怀中,用肩膀撞开商店的玻璃门,径直走到那群面露惊讶的中学生跟前,神色温柔地同他们说了些什么。蒲欢没跟过去,也没听见话的内容,手中仍握着那只被她嫌丑的塑胶小人,似乎是个穿狐狸玩偶服的小孩,赤着双脚,神情不屑,头发也是深赤红色。

“这只就归我了。”他对KIKI说。

狐狸小孩被他带回了家,装饰在书柜里,头顶用秀丽笔寥寥添了几缕黑色。

“周五你有空吗?”

深夜他又挑灯画画,KIKI突然发来微信,他翻了下手机备忘,上周答应过阿倦去看live。“有事。怎么了?”

“啊,那算了。”

KIKI发完这句就不回了,八成是睡着了。当时已近凌晨两点,社交平台万籁俱寂,偶有几个朋友发发牢骚,矫情矫情,基本也都会在天亮之前抹除证据,徒留一页平静空白。蒲欢常在这时发呆,喝酒,伴随着唱片或电影的背景音,对着游戏待机画面,回忆自己曾经做过对的或错的事,看别人克制地发疯然后恢复正常,如此直到月落星沉,画了好几个月的图仍旧一笔未动,凝滞在某个潦草或残缺的瞬间。

三年了,他明白他必须要“做点东西”出来,哪怕幼稚、失败、不能服人,这东西得替他作证,证明他的光阴没有虚度,付出也有回报,可越是迫切越难落笔,越是用力就越愧悔,周而复始,恶性循环。

所以他又逃了,逃去人群中,逃进喧嚣里。周五晚上八点,他和妙妙如约在阿倦演出的酒吧门口碰面,妙妙比他先到,穿了件渔网似的亚麻罩衫,超短裙,臂弯里揽着一束报纸包的鲜花,一见他就两眼放光:“狐狸崽,你的嘴唇长得真漂亮,改天来我工作室打个钉子吧,不收你钱。”

“拿我练手是吧。”

蒲欢回以玩笑,又道,“前阵子还有人夸我牙齿白,你们这帮人都什么癖好。”

“咦,过度关注对方的嘴唇、牙齿和舌头代表内心有欲望,你要小心了。”

“哈?”

两人依次向酒吧接待出示各自的“友情邀请函”,直接被领去了后台准备室,两排生锈变形的铁皮衣柜中间,主唱兼吉他手阿倦正坐在一条掉漆的木头长椅上调试乐器,琴枕上夹着半支燃烧的烟。

陈旧简陋的白炽灯管下,他一只脚抬起来踩着音箱,上身赤裸,侧腰纹着大片图案精细而繁复的刺青。那是妙妙的杰作。

“送你。”妙妙把花塞给他,“预祝演出成功。”

“……谢谢。”

阿倦一怔,整张脸都埋进大朵的向日葵和满天星里,眸子闪闪烁烁,蒲欢认得,成颂看师琼洁也是这种眼神,像等着被人抚摸的小狗。

“我们先去找好位置,人越来越多了。”

“好,演出结束后见!”

简短而草率地打过招呼,妙妙拉起蒲欢离开,外面已经开始热场,放不知名的英文歌,Lofi hiphop和Vaporwave,听得人如坠云雾,仿佛误入了他人的梦境。今夜的听众比他们想象的多,四处都是窸窸窣窣的低语声,摩擦声,暗昧的灯光下人影幢幢,妙妙捏了下蒲欢的手腕,踮起脚尖凑近他说:“你今晚怎么心不在焉的?”

“刚刚好像看见一个熟人。”

“朋友吗?”

隔着烟幕般聚散的人群,他和KIKI视线相接,远远地朝对方抛出个微笑。她今天戴了顶冷帽,妆容素淡,胳膊挽着的男伴白净简朴,像个学生,棉布衬衫的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