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就知道,人家不是为了欢迎我…宽阔笔直的大路,呈东西向嵌在黑得发青的泥土里,很长,一眼望不到头。两侧紧挨高楼屋宇,路面很是奢华,全以白玉铺就,一尘不染,温润如月。路边每隔数米便立上一根两尺粗三尺高的灰石柱,每根柱子上都雕了一条龙,并拿金粉勾涂。每条龙都是大嘴朝下,龙爪抓地,仿佛地下有什么令它们极度讨厌的东西,死也不能让其出来的架势。不过,好几根柱子已经残缺不全,像被人故意打坏了似的,金粉也被刮得乱七八槽,着实可惜。

越来越多的人聚找在这条路的起点,但谁都不敢跨上去一步,纷纷挤在前头的空地与两侧的屋檐下。各种颜色款式的灯笼,在老老少少的脸孔之间晃来晃去,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那个身着黄袍,头无寸发的干巴老头子身上,一面明晃晃的八卦镜挂在老头子心口前,随着他的每个动作跳来跳去桃木剑在他手里舞得天昏地暗,纸钱撒了一把又一把,乱七八糟的咒语从他嘴里跑出来,听得心烦。

我们站在人群的最后面,伸长脖子看热闹。

小孩注意到阿灯,兴奋地拽他娘亲的袖子:“阿娘阿娘,快看大鱼!可以骑的大鱼!我也要!”

妇人一看,先吓了一跳,然后掐了小孩一把,低声斥责道:“什么不好要,偏要这个!这必是北坊那边的诡肆贩卖的怪物,你敢要它,小心它哪天一口吞了你!快走说着,她拖着被掐哭的娃快步走开,边走还边嫌弃地嘀咕:“越来越不像话了,官府的人都死了么怪物也可以满街走了,都不好生管管阿灯才不是怪物呢!哼!”未知不服气地朝那对母子做鬼脸,又扭头对我道,“妈,那个跳来跳去的光头大叔才怪呢,他在抽筋吗?”

我笑着把她歪戴的睡帽整理好,说:“那是个道土,在开坛施法呢。”我转头看向胖三斤,问:“雨大夜深的,这是闹哪一出?

像是天仙观的木道长,恐怕是为镇妖而来。”胖三斤答道,“近一年来,蟾宫路上多有事端,百姓渐不敢行,此路近乎荒废了蟾宫路…啧啧,此路如此奢华平坦,还位于繁华街区,荒废了?”我心里大喊浪费可耻。白玉为地、龙柱为饰,铺就如此长平之路,莫说古代,就是现代也没见过若从此无人踏足,第一个要心碎死的,怕就是当年耗尽心血的筑路人了。

确实荒废了。”胖三斤点头,“此路乃是通往西坊最快的一条,出事后,百姓来往少不得要绕路,颇为不便。”他话音刚落,那厢的木道长已作法完毕,一把将桃木剑插进案上的米堆里,又抓了几把米,挥手撒向路面,然后才拍拍手,对围观民众大声道:“此路之下,有凶妖作祟贫道耗一身法力,暂时镇压,若要根除,尔等需照告示所言,七日之内捉来四十九只活犬,方可解此劫难。

人群顿时嗡嗡一片。

“都做三回法了,那妖怪依然伤人。

可不,头回让我们捐钱造神像驱妖,结果神像才摆一夜就四分五裂,上回又让我们捐金器,说要混着符咒磨成金粉重刷龙柱镇邪,结果就是拿了一小碗金粉涂了涂龙眼便了事,这回又让咱们抓狗?!这老道究竟有没有料,别是个江湖骗子吧“可惜聂大人远游,若有他在,什么妖邪都该抓出来了吧,唉,也不知他几时归法事做完了,雨也越来越大,看热闹的人在唧啤呱呱的议论声中渐渐散去,凡是注意到我们的人,都跟方才教训孩子的妇人一个表情,怪异地打量几眼,尽量与我们拉开两个小道僮将案头法器快快打包收起,驼在一头小黑驴背上,师徒三人在黑驴脖子上的铃铛声里快步离去,打我面前经过时,那木道长捋了捋细长的八字须,一大一小两只眼睛斜睨了我好几回妖怪与道士真是宿命之敌,走到哪里都能遇到我迎着他狡黠且不友善的目光,大方地朝他挥挥手,微笑,心里却在说你个骗钱的这条名字无比吉祥的蟾宫路,并没有一丝妖气。判断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