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也不是什么贵重的东西,不当谢礼,也当节礼吧。”坊主见胥姜不收,便将东西塞给了过来卸货的梁墨手中。

胥姜拦不住,只好作罢。

坊主打量了梁墨两眼,问道:“这便是胥掌柜请的刷印匠人?瞧着有些年轻。”

梁墨耳朵尖听见了,回头道:“人年轻,功夫可不年轻。”

坊主笑了,“哟,志气倒不小。”

胥姜也笑:“倒也有些真功夫的。且年轻才好,年轻好学,身强力壮又扛得住活儿。”

“胥掌柜这般说,那定然是不错的。”瞧着梁墨来回几趟便将一斗纸卸了,坊主也不由得点点头,倒是有些力气。

这做刷印看中技艺,也看中劳力,一趟活儿下来,劳力不好的能去半条命。

“坊主,继圣书局那头如何了?他们可有失悔?”

“倒是没有,今日另差人将他们要的草花纸都送去了。”

“坊主可知他们要这么多草花纸做什么用?”

“不大清楚。”坊主摇头,“昨日你也在,我知道的也就是你知道的。”

“那还劳烦坊主替我留意着,若有消息知会我一声。”

“胥娘子打听这个做什么?”

胥姜沉默片刻,回肆里拿出一套笺谱递给坊主。

坊主接过之后翻看,顿露惊喜之色,“这是我的梅花纸。”又一读上头的诗,赞道:“好巧的心思。”

他翻来覆去的将笺谱看了好几遍,“装帧也漂亮,对得住我这纸。”翻着翻着他回过味来,脸上的笑容渐渐消失,“胥掌柜的意思是,他们买断草花纸,便是为了仿制这笺谱?”

胥姜与他剖析道:“昨日那周槐本咬死四百钱不松口,可一见到我,却二话不说定契了。且瞧着那架势,若不是坊主拦着,便是要七百文,他们咬牙也能出。举止这般反复,难免不让人生疑。”

坊主揪心,“若真如此,那你这笺谱往后便不好卖了。”

继圣书局已将草花纸买断,若真要制成笺谱,胥姜也无法阻止。官府不管仿制,且做买卖便是如此,一旦你红火了,那竞相效仿的便多了,没有这个,也会有那个。

且不说这笺谱,便是他那草花纸,且看着,一旦传开,不出半月定有人效仿。

这也是他答应让继圣书局买断的理由,既不得罪人,又能看他后继无力,好事落空,且这草花纸一旦盛行,对他们纸行也不算坏事。

胥姜叹气,“好不好卖倒另说,只是这笺谱还未传卖开,若被其仿制又标榜为自创,让人如吞蚊蝇,难免觉得恶心。”

“做买卖,比这恶心的事多着呢。”坊主亦露无奈之色,又劝道:“即便他们真的出笺谱,胥掌柜也无需与之较劲,毕竟财力、势力悬殊,到头来吃亏的还是咱们自己。”

“多谢坊主肺腑良言,我会好生考量的。”坊主所言有理,只是无论如何,她都要将事情打探清楚。

若真被她言中,继圣书局真要做笺谱,那她算占得先机,即便阻止不了,也能暗中将这口窝囊气给他们噎回去。

货卸完,礼送到,坊主便告辞了。

胥姜回到书肆,与梁墨一起将纸分置好。

此时云雨初霁,天色明朗,梁墨迫不及待地置案、定板,准备大展拳脚。

胥姜则包揽裁纸、调墨。

梁墨喜做独活儿,那案板便是他的地盘,别人沾不得。胥姜在旁盯了一阵,见他的确不需要搭手,才回到肆里做自己的活儿。

除了那县志,她还有胥渊那几箱子书还未收整,如今刷印有梁墨顶着,她便可安心修注誊抄了。

两人各理各事,稍不注意,日头便往西偏去了。

胥姜收活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