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不是说走这些流程是多么困难的事,只是一想到满京城皆知他和我是一同长大的朋友……怎么说呢,昔日挚友今日竟喜堂相见,光是想想那些宾客的目光,就好像被架在火上烤。
那日贺封被气走后果然再没来找过我,我自是如释重负,却又为日后感到惴惴不安。毕竟婚肯定是要成的,迟早都得有这么一劫。
我和方景秋这几日感情倒是不错,虽然这么说有些缺德,但当我意识到这人肚子里也是有几分坏水后,相处起来就自然得多,以往是彼此都对对方太过小心了些。他问我有没有原谅他,我没说原谅还是不原谅,只是把事情糊弄了过去。
我没办法假设一个没有和他成亲的未来,自然也就无法比较两种人生的好坏,索性还是不提为好。
我在婚房里左等右等,就是不见贺封来,实在不耐烦了,想起方景秋还留在侯府,今夜他会怎么过?他在我们成婚那日,也是这么枯坐着等我的吗?
贺封邀请的宾客不多,多是军中结识的友人,我一个都不熟,于是早早开溜,留他一个人受着一轮又一轮的劝酒。行伍人多善饮,一时半会儿恐怕是盼不来他了。
说起来这次倒没有要掀盖头的环节,也幸好没有,我和他太熟,别到时候笑出声来,多破坏氛围。
脑子里正胡乱想着,就听见开门的声音,果然是贺封,一看就被灌了不少酒,走路都有点发飘。贺封喝醉了脑子就不好使,会有点傻。看他这副模样我就知道,今夜看来是很好打发了。
“子晔。”
他原本眼神有点木讷,看见我后就洋溢起肉眼可见的快乐。
我颇为无语,感觉他身后有尾巴在摇。
他走过来,挨着我的边坐下,然后抱住我,脑袋蹭来蹭去,宣誓主权:“我的。”
我推开他,板起脸来强调:“不是你的。”
他好像忽然很委屈:“你都跟我成亲了。”
“成亲了也不是你的。”
他很不满地盯着我:“那是谁的?方景秋吗?”
真没想到贺封今晚会提这个名字,看来确实是喝醉了。
我也没想刺激他:“也不是他的,我是我自己的。”
“哦,”这个回答似乎意外地安抚到了他,他又倒回我怀里,“这就很好,子晔做自己就很好。”
“……”居然能在这么一个微妙的时刻再次听到这句话。
我说过小时候曾有段时间酸贺封酸得要命,不仅是因为我爹给他的关心更多,还因为我爹是他的练武启蒙。我爹教他习武,也顺带教教我,我是早产儿,先天底子不好,也自知没什么学武的天赋,更爱读书些。
可我爹不知是担心贺封一个人不适应还是怎么着,反正贯彻有难同当的理念,他教贺封习武的时间里我也没得跑。我是真不喜欢,也真没基础,每回听我爹夸奖贺封又有进步,以后定能继承他爹的荣光,而我只能当沙包,平平安安别给他惹事就好了,就觉得分外痛苦。
有天实在按耐不住这股情绪,我问贺封,当别人期望中的人会不会很痛苦?
贺封说,如果别人的期望和自己的期望一致,想来是不会很痛苦的,若是不一致,还是听从自己本心好些。
“那你呢?以后想成为像你爹那样的大将军吗?”
贺封愣了一下,点点头:“想。”
我有点酸酸的:“真好,我爹就只说只要我不给他惹事就好。”
贺封笑道:“伯父的意思应该是,只要不做坏事,想成为什么样的人都可以吧。我觉得子晔你不要想那么多,做自己就最好不过。”
……
回过神来,贺封还是维持靠着我的姿势,人已经睡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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