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坐在沙发上吸烟,安静眯着眼,衬衣领扣扯开了两颗,露出白皙的锁骨,显得放汤不羁。

他一条腿翘在另一条腿上,完全陷入宽大的真皮沙发,他偏头看着落地窗,刚毅的侧脸在烟雾下忽明忽暗。

周逸辞吸烟的样子非常迷人,虽然我讨厌烟味,可我一点不排斥他在我视线里吸烟,我觉得他的任何动作都很特殊,都有独属于他自己的味道,让人着迷又颠倒。

他没有看我,但他余光发现了我存在,他仍旧注视窗外一株盛开的红色芍药,那是我才养的,从穆宅回来之后特意让保姆从花市挑选回来,最好看茂盛的一株。

他目光停留在繁复层叠的花瓣上面,“你不是喜欢红梅和茉莉吗。”

我走过去,在沙发上坐下,九儿低头整理茶几上的礼盒,一个个排好后两只手全部拎起来离开了客厅。

空荡荡的茶几上只剩下两盘水果和一只紫色的琉璃烟灰缸,我拿起一颗桂圆,缓慢剥皮,“红梅冬天开,茉莉现在也不多,还得等一个月,总不能什么都不养,退而求其次是世人很多时候的选择。什么时节看什么花,现在芍药开得最好。”

我将剥好的桂圆递到他唇边,他从窗外收回视线,垂眸看了一眼晶莹剔透的白色果肉,他不喜欢吃甜,几乎都不碰甜食,包括牛奶也要没有丝毫甜味的,但这个果肉实在非常好看,任谁都会禁不住它美貌的诱惑,他张嘴咬住,咀嚼了几下吐出核,却没有吐出肉。

我说,“你讨厌甜味,可水果养身,不得不吃点,这不就是退而求其次吗。”

他笑出来,“你在暗示我什么。”

我没有理会他,继续慢条斯理剥下一颗,我接连喂了他许多,他都照单全收,直到我懒得剥了,他吐出最后一颗核意犹未尽说,“不难吃。”

我盯着黑漆漆像一枚佛珠的果核,“你找我有什么事要说。”

他把果核朝空中一抛,它旋转着直直坠落下来,恰好落入烟灰缸内,弹起一个高度,最终又进去。

“你恨我吗。”

我看着他平静的脸孔,“这问题不是问过吗。”

“但你没有回答。”

我将视线从他脸上别开,“不恨。”

他嗯了声,“你说什么我都信。”

他顿了顿又问,“公司对于我手中股份出处风声四起,最初的源头,是你吗?”

他果然怀疑我,他一旦起了疑心,他嘴上说相信,心里未必真的打消疑虑,穆锡海多疑,穆津霖擅长分析和观察,而周逸辞继承了穆锡海的多疑性格,对待任何事都留了一手。

梁禾依的切入点非常成功,她利用周逸辞最看重的权势挑起他对我的防备,防备就犹如一道屏障和隔膜,能够抽干每一丝供养感情的呼吸,逐渐使两个从前相拥的人变成背靠背。

我盯着他眼睛,他眼睛清澈如湖泊,如海洋,明亮如星辰如月光,却又深不可测。

我说,“是我你会下令杀了我吗。”

他回答,“不忍心。”

我说,“那你会疏远我记恨我吗。”

他回答,“不舍得。”

我咧嘴笑出来,“如果是我你也不忍不舍对我怎样,我承认也没什么,至少我还能坦荡面对你,不必提心吊胆走下面的每一步,在背叛和算计的基础上,再多添一笔欺骗。可的确不是我,有人故意栽赃,这人恨我,恨透了我,恨不得立刻铲除掉。”

周逸辞脸上的表情没有丝毫起伏和改变,他嗯了声,朝我伸出手,我迟疑了一下,将自己指尖搭在他掌心,他轻轻攥住,拉着我起身坐在他腿上,他抱住我,将脸埋在我肩窝,深深而贪婪的呼吸着。

“程欢,你欠我一件事。”

我一时没反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