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人也记仇,谁之前大声嚷嚷着他的行踪,此后必定有场大难。
现在回想起来……他气急了,下手没个轻重,兴许在那时候就捅死过人。
十几岁的吕迟裹着红袄坐在篝火边,左一茬右一茬回想着陈年旧事,口中马肉嚼得香喷喷。
后来没几年,就是戎索人大破马邑城,半座城的人都被杀光了。
城破那天,几个曾经偷偷照看他的妇人统统选择了悬梁自尽。也不知道是为啥想不开。
吕迟提着根破木棍子,挡在妇人的门槛面前。
他那小胳膊小腿儿,自然伤不得高大凶猛的北蛮子,戎索人大笑着,用一只手就折断了他防身的宝贝。
吕迟当场犯起横来,死活不叫他进屋,抱住他胳膊张嘴就咬。
就这么一抬头的功夫,戎索人看到了他的容貌。吕迟那双褐中带绿眼睛睁得浑圆,凶悍地盯着面前须发浓密的健壮蛮子。
戎索人稀奇地嗬了一声,举着手臂将他抻离地面,右手刀柄往他脑后一磕,把小孩儿当场砸晕过去。
马邑城破后第三日,戎索蛮军将吕迟捆得结结实实,拴在此战俘获的牛羊和女人后头,一起带回了草原。
说起来,也是世事无常。
此后数年,那双在中原人看来“罪大恶极”的琉璃眼,反而成了庇佑吕迟在戎索境内顺遂长大的护身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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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无疾轻声叫他:“队正?”
吕迟闻声抬头,视线越过身边几个黑憧憧的人影,对上小羊崽儿沉静的眼神。
吕迟吧唧吧唧嘴,老实回答:“我第一次杀人,估摸是在六七岁的时候。”
篝火旁的士兵们听闻此语,愣了半晌,随后纷纷拍着大腿肉狂笑起来,都当他是在胡咧咧。
“那我五岁的时候杀过人!”
“那我就三岁吧!”
“队正啊!我吃奶的时候就会提刀砍人脑袋嘞!”
吕迟听着他们争相放屁,懒得解释,不耐烦地咂了咂舌头,余光又看了秦无疾一眼。
此间十余人,唯独秦无疾没笑。他仍在看着吕迟,好像一直就没挪开过视线,双眼黑得透不出光来。
吕迟不吃肉了,把碗往赵阜怀里一塞,站起身。
赵阜问他干啥去。
“不爱跟你们玩。”吕迟撇撇嘴,“老子换个地儿坐。”
话音未落,他伸腿往秦无疾邻座人的屁股上踹了一脚,好叫他让出个地儿。卒子哪儿敢耽搁,赶紧躲到旁边去了。
吕迟哼了一声,双手抄着袄袖,硬挤在秦无疾身边坐下。
赵阜抱着吕迟丢给他的大碗,笑得差点仰翻过去,寒碜他,说他小孩儿耍脾气。“你就是看人家文静老实,比我们好诓!”
吕迟骂他:“我爱诓不诓,你管得着我么?”
几个老兵懂得他的脾气,再逗他兴许真生气了,知道见好就收,不再往他身上嘴碎,张罗着寻个别的事儿来聊,之后说起各人初来投军的糗事,乐得更欢。
别处篝火的人都抻着脖子往这边看,不知道他们在讲啥笑话。
秦无疾仍旧不大参与,只是看吕迟没拿碗过来,轻声问他:“不吃了?”
吕迟盯着火光:“叫他们气饱了。”
“也就刚打完了仗,瞧着我脾气好。”吕迟说话的时候,唇缝里隐隐约约露出半颗虎牙尖儿,“平常笑话我一个试试,老子把他门牙敲下来。”
“杀的什么人?”秦无疾突然问道。
吕迟愣了愣,险些没反应过来,沉默片刻后回答:“小孩儿。”
“年纪差不多的小孩儿。”
“那几个孙子抢我干粮不说,还起黑心眼儿,跟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