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他难得好脾气,甩甩手,把嘴一咧,宽容地笑起来,没计较这姓荣的王八羔子把自己手心都扇红了。
却不知道为什么,荣子盛看见他笑,反而显得更生气了一些。
两个时辰之后,郑扈便亲自将四千多件马被子送到了神铠营马房。
单春听闻荣子盛从吕迟手里挖来了一批马被子,还亲自过来看了看,瞅着人把马被子往大宛马身上套,卡扣一系,战马就穿起一件毛茸茸的坎肩儿,下摆一路垂到马膝,遮风挡雨的,一看就暖和。
脸色发黑的上司踱步到单春身边来。
单春看他脸色阴晴不定,也看不出个所以然来,刚想行礼,便听荣子盛数落他:“……光长臂力不长心眼儿,我看你还怎么斗得过那绿眼狗子,你那扳指还想抢回来呢?”
单春被骂得一头雾水,不知道他生得哪门子气,拱拱手就默默躲开了,径自去找自己的爱马皂云,留下荣子盛在原地气得心肝脾肺肾都在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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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先茅承望率领麾下一马当先,是为了先入胜州请罪,保全麾下诸将。
而输送粮草辎重的大部队,其实还有半数落在后面。
几日之间,粮草陆陆续续抵达了胜州。
庄信尧一行人豁出性命带回来的舆图,被细细誊抄数份,分到几位将领帐中,为的是集思广益,步子停了脑子别停,都想一想接下来的路该怎么走。
秦无疾与吕迟在舆图下站了整整一日,直到帐外传出一阵动静,朱宣大步走进来,开口便道:“两位将军,你们看谁来胜州了!”
朱宣话音未落,只听他身后传来个极其熟悉的声音:“下官赵阜,拜见两位中郎将!”
秦无疾与吕迟同时顿了顿,吕迟先反应过来,猛地回过头去。
朱宣一侧身,露出他身后的赵阜。
只见赵阜左右,石光和路申也同样举了军礼,高声道:“拜见中郎将!”
三人现在都官居郎将之位,在茅承望麾下负责运输军粮,重任在身,却不成想会与故人重逢在胜州。赵阜先在粮库偶遇朱宣,当即决定把石光和路申叫过来,一道前来拜见。
吕迟心中快活,就顾不得多余,大步迎上前去,一掌拍在来人肩膀上,一时间有些词穷:“……都来了!”
三人刚入营帐,披挂一身寒气,眼中却透着热忱。他们见了吕迟也词穷,只跟着他频频点头:“都来了!”
朱宣看他们点头如捣蒜,心中颇为感慨,抱着手臂站到一旁去,又拿手肘怼了怼守在舆图边的纪天星:“见了故人,你怎么一点高兴劲儿都没有?你看你们秦将军都笑了。”
朱宣以为他又要说一些不近人情的怪话了,却听他反驳道:“我自然高兴。”
朱宣打量他神色:“没见过人高兴是这样的,你那嘴是叫铁球拴住了,给个笑模样都这么难。”
纪天星扯着嘴角呵呵笑了两声,摆明了敷衍他:“欢喜在心,自知即可,不是挂在脸上给人看的。”
朱宣咂舌:“你说得根本就不对。”
朱宣远远瞧着吕迟和赵阜他们站在一处,反驳道:“心里记挂谁,见了谁心里高兴,就得表现得明明白白的才好。”
“当兵的死生不定,每见一面都比寻常人更珍贵。所以心思藏不得。”朱宣继续道,“这次一藏,下一次免不得就是天涯海角,到时候有你可后悔的。”
纪天星对此不置可否,却也不反驳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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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无疾吩咐左右赐座,让诸人围着炭火坐定了。
眼下全军都在节约粮草用度,关朔下令各级军官旅居胜州期间都不得设席宴饮,几人激动之余只有围坐在火炉旁,斟满了医官院配出来驱寒防疫的姜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