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区区中郎将, 如何统御一道兵马?”
“事急从权,自要不拘一格启用人才。”
“朝中定军中郎将多的是, 禁军之中便有三四位,既要启用人才, 何不启用禁军!”
“那敢情好。”崔闲笑了笑。
“近臣之中, 若有将军愿执虎符, 匡扶社稷于危难, 自无不可。但若当真有人毛遂自荐……”崔闲似是畏寒,虚弱地拢着袖子,环顾四周,“陛下素来体恤臣民,想来也不会急宣我这弱不经风的病臣上殿奏对。”
一众文臣叫他堵得难堪,纷纷露出恨铁不成钢的神色,看上去都想自己抄了刀披挂起来,代替那群不争气的禁军上战场了。
可恨读书人手无缚鸡之力!
“御史台监察百官。”正在无话可说的时候,御史大夫康修言突然道,“本官对王祁阳此人稍有些印象。”
“此人的确曾为河东郡公麾下悍将,前朝传闻,说其人武功与荣子盛不分伯仲但他早年间曾醉酒纵马夜闯营禁,险些贻误战机,叫关元成卸去将印,贬为雁门关守关校尉,这也是确有其事。”康修言冷声道,“陇右危急,牵一发而动全身,如此不修边幅的将官,如何能担当起大任?”
“军法严苛,将官黜落往往不得翻身,故而贬而复起的奇迹,非大才不可成。”崔闲语气仍温吞,“微臣还是那句话,事急从权,不拘一格。”
崔襄早早就抱着白笏板站到僻静处去,不沾染群臣争辩时候溅出来的吐沫星子。
崔闲有崔家人特有的好气度,脸上带着层似笑非笑的假壳子,纵是千夫所指也不挂相,他虽脸色不好,但说话时脊背站得很直,双手贴在面前,右手轻轻托着左臂,是个端庄又古怪的姿势。
崔襄冷眼旁观,知道那是他平日怀抱玉拂尘的姿势。
他这同父异母的胞弟,少时起就修习道法,还通医术,科考之前常常深居浅出,后来科考一举成名之后,甚至还没有演足瘾,行走在外,常常以道医自居。
瞧着活脱脱是个出世之人。
但倘若他真是出世之人,此时就该找个山清水秀的道观吃斋打醮去,又怎会站在三清殿中,在这天下权势风云汇聚之处挥斥方遒。
崔襄嗤笑一声,脑中尽是崔闲少时口蜜腹剑,阳奉阴违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