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9章(1 / 2)

吕迟本事还是要学的,又吵不过他,往往趁其不备,猛地往他身上撒一把羊粪蛋儿,撒完之后拔腿就跑。

瘦小的身影灵巧地穿行在草场中,逐渐被绿色吞没,将那气急败坏的死瘸子远远甩在身后。

事情到此还没完……

吕迟依稀记得,朝师父扔羊粪蛋儿的恶劣行径,很快就叫自己遭了报应。

大抵是囫囵咬了口干粮,吕迟口中一疼,两颗犬牙便齐齐脱落下来,吐了血,一张嘴就是两只黑洞洞。

吕迟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捧着两颗小小的虎牙,又惊又怒,如临大敌。

他生怕牙越掉越多,只得主动去寻吕怀南认错,攥着乳牙,眉头紧锁,说起话来嘶嘶漏风:“我要是听你的,牙就不掉了?”

自小无人教导的庸卓勒是个天大的蠢蛋,不知道什么叫换牙,只知道吕怀南神出鬼没,他不听他的话,他就夜里偷偷掰自己的牙。

这世上怎么会有这样可怕的人?

打那之后,吕迟不情不愿地乖了不少,吕怀南自此有了个独属于自己的小奴隶。

吕怀南却拒不承认:“是徒弟,不是奴隶。”

吕迟听不懂,蹭蹭鼻尖上的汗珠:“都是不听话就挨骂挨打,有什么分别。”

吕怀南:“同样是抽你,奴主因为你不好活儿抽你,师父因为你学不好本事抽你,这就是天大的区别。”

“现在听不懂就算了。”吕怀南看见他懵懵懂懂皱着眉头,也不跟他多说,敷衍地结束了对话。

“总有一天能懂的。”

吕迟眉头渐渐松开了。

他手中的棋子轻轻一弹,敲在了棋盘上。

棋子在棋盘上轻轻跃起,沿着纵横的棋格跑了一路,像几年前那个傻丢丢的小孩,慌慌张张地攥着乳牙,迎着风,穿过天海山下软绵绵的草原。

咔哒一声,棋子停在了神主之下。

“真是的……”吕迟抓了抓头发,低声道。

“老子现在懂啦。”

225 减火

◎跟孙子学的。◎

吕迟很快将吕怀南的神主牌位收起来了。

他一手托着排位, 一手捏着软布,把这平整光滑的木头仔细蹭了一遍,之后用细绢布包得严严实实, 将它塞到包袱最低层去, 稳妥地保护起来。

“歇着吧。”

吕迟低声对着包袱嘀咕了一句, 之后蹭了蹭鼻子, 闷头往被子里一钻, 两眼一闭, 不消得半炷香功夫就打起呼噜来。

军营里养不出伤春悲秋的人物。

感伤到辗转反侧、夜不能寐,对于河东军人来说是件顶顶奢侈的事情。

战士的精力要拿去应付不知尽头的行军和战斗,身体上的劳累足以覆盖绝大部分心灵上的苦痛。与其感伤那些无力弥补的遗憾,恨得掏心挖肺, 都不如想想明天的仗要怎么打。

今夜唯一足称特别的事, 或许是入睡前后,吕迟把右手埋进了被子里,轻轻攥住了自己的左手腕。

就像秦无疾与他相拥而眠时经常做的那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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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日后,关朔一行兵临胜州城下。

攻城之战如火如荼, 箭矢与桐油火交替迸发, 像是一双巨大的双手, 以所向披靡之势, 将整座城池合拢在掌心。

关朔的帅帐驻扎在城外五里。胜州城下的杀声足以透过棉帘,昼夜不息地传到帐中, 重重鼙鼓沿着大地的脉络蔓延,震得烛火都在微微颤动。

攻城第二日, 直至夜半三更, 胜州城下的厮杀方才告一段落。

只听“呼”地一声, 棉帘叫人掀开, 铁似的冷风夹着碎雪吹入帅帐,雪粒洒在赭红的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