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秦时安自请入狱三日, 被小小一个大理寺狱丞伤得面目全非?”崔襄嗤笑, “崔樵人, 你当我是三岁孩子糊弄。”
崔闲安然与他对视。
“你们关大都督爱惜下属, 亲自去接人回营,看他伤得厉害,在大理寺狱便起了杀心,秦无疾却开口保了丁金鳌的命。”
崔襄见他不说话,语气似提点,更似警告。
“我不知道他从丁金鳌口中听说了什么,只是可惜了,他若想用区区一个大理寺狱丞去扳倒哪个世家大族,那是痴人说梦。我在中枢多年,比你们了解陛下的心思。”
“丁金鳌这些年给不少人办了不少事,自始至终只有两条路可走,要么一直留在狱中,安安生生做他的脏手差事。要么就是速死。”崔襄语气凉薄。“就算世家不杀他,陛下也会动手。”
“若是前些年陛下身子康健,兴许还有心力大动干戈,可现在……”
“贤兄多虑。”崔闲和煦回答,“时安留那一条命,不过想着此人不该死在河东军手中,诸位大人隔岸观火久了,也该醒醒盹,自己活动活动手脚。”
崔襄捧着玉盏,饶有兴致地看着崔闲:“你能来找我,说明崔家与河东到今日为止,利害还算得上是一致,秦无疾想对付的是谁?王家?”
“相位在前。”崔闲点到为止,“这份人情,贤兄不得不收下。”
“真是王家。他秦无疾因公因私的,要找王家不痛快,你崔闲反手把这当作人情按在我头上。”崔襄眼神愈发冷,笑起来,“崔樵人,你好本事。”
崔闲见他意欲发怒,仍旧不动声色,突然道:“梁相爷说要退呢。”
崔襄闻言,眼光一变,垂眼饮了口茶,脾气收放自如:“这又是哪里乱传的消息。”
“这你管来做什么。”崔闲道,“只是老爷子记挂国政,还有心愿未了,他找谁都觉得不适宜,思来想去,不如叫我这个地方官出面,私底下、跟崔礼部料聊聊国朝大事。”
“先贺兄长升迁在即。”崔闲从怀中取出一封信笺,递给崔襄,“礼部乃是六部之首,兄长若接替了相位,礼部之中留出一干空缺,也都该有能人及时填补,才不耽误大事。”
“周疏明、詹少叔、庞遂、计淳……”崔襄读着信中的名字,冷冷笑起来,“梁相爷藏得够深,装得够真,装聋作哑看我们争来斗去,终于到了时候,这就想起启用清流来了他何时与这些落魄闲官儿交好?”
“非也。”崔闲道:“为臣之道,本不该有一家独大,秦甘棣便是前车之鉴。梁相爷这是为国朝着想。”
“我知道你要说什么。”崔襄折起信笺,“陛下遭孙家如此背叛,已是心寒。那小小一个大理寺狱丞,蝼蚁一样的人物,秦无疾用他扳不动偌大王家,却能在陛下心里扎上一根刺。细数这些日子,京城里大大小小的污糟事,面上与王家无干,实则桩桩件件都能看到王家的影子。”
崔闲难得附和他,闻言缓道:“君心如水,并无常势。”
“经此闹剧,陛下对大权在握的世家便是厌烦之至。”崔襄抬起头来,“就像他当初对那群越俎代庖、多管闲事的清流厌烦之至一样。”
“王家认错了对手,这些天劲头净冲我来了,猪狗一般的脑子。”崔襄道,“他以为孙秉护是我所杀……笑话,我崔家世代清贵,一不掌兵马,二不交江湖,如何有那杀人于无形的本事。”
“兄长总说这话。”崔闲听出他弦外之音,再次无辜道,“孙家三爷不是畏罪自缢?如何又扯上凶杀。”
崔襄听他说话手痒得很,若非顾及修养,恨不得把手中的玉盏丢过去,甩他一身茶水渣滓。
“总之孙家折戟,王家式微,宫中这股寒风悉数吹在了世家身上,事情出在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