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个月。”

程审抬头看他一眼，嘴唇动了动。“朕险些忘了，秦家的好儿郎，还有桩过目不忘的本事。”

“越王领旨南下治水患不在京中，朕身边，一时找不出个懂异族文字的人来。”

皇帝又一阵咳嗽。

“书既是你亲手所撰……传朕旨意，朔州军定军中郎将秦时安，文才出众，特封御书院讲经学士，赐巡鱼符，金鱼袋，在京一日，便随时听诏，入宫讲书。”

高文奴一时愕然，晚答了话，叫皇帝冷冷看了一眼：“怎么？”

高文奴慌忙回了神，垂手听旨，吩咐小内侍紧急去调取信物……

本以为今日殿上要见血，高文奴设想了数种可能，备了刀斧手，备了浣洗奴，甚至备了御医在偏殿候命，原以为安排极尽周全，却没想到秦将军不按常理做事，四面楚歌，硬是唱成一场诡异的君臣相和，到头来陛下朝他要的是竟是金袋鱼符。

这一来一回且得备些时候。

百密一疏。高文奴额角都见汗了。

百密一疏。

--

含耀门外。

监门卫队正本想给秦无疾一个下马威，在孙秉护面前讨个好处，没想到叫卢飞旌撞了个正着，险些弄巧成拙。

卢家权势赫赫岂是孙家可比，那卢飞旌更是当朝卢贵妃的亲侄儿，要管天子叫一声姑父，便是下辈子他也开罪不起，丢下的脸面，只得监门卫队正自己硬受下。

那秦无疾纵是叫卢飞旌接进了含耀门，在天子面前也得不了什么好。

人都说天子一怒伏尸百万，当今陛下身子不好，礼佛修道，脾气和善，不愿动刀枪，可这次气得都吐血了，怕是也手软不到哪里去。

想到这儿，监门卫队正也就得了宽慰。

谁知隔了两个时辰，那姓秦的便再次完完整整出现在他面前。

人是从含耀门进的，出也从含耀门出，秦无疾缓步而来，顶着张端正疏离的面孔，身上一片油皮都没擦破，高文奴亲自将人护送出来，一路同他低声说话。

监门卫队正眯起眼睛遥遥看去，见秦无疾腰上金光一闪，攥紧了腰侧刀柄，脸色不大好看。

短短两个时辰，银鱼袋换了只金鱼袋，少说是个三品职权，之后出入禁省宫门，权限便要于六部尚书平起平坐。不是说赴的是场鸿门宴，为何得了个加官进爵！

高文奴瞅见队正，恰巧与他吩咐：“之后学士入宫讲书，若每日申时进，进皇城、太极宫二道宫门，不必另外问询。”

监门卫队正听他以“学士”称呼秦无疾一介武将，不知其所谓，又不敢细问，只得点头认下，警惕地看了一眼秦无疾，却不巧撞上他平静的视线。

监门卫队正警惕心起，等着受他说两句讥讽的风凉话，却只等到他默然颔首，平静而过。

“……怪人。”监门卫队正目视他背影走远，凑到高文奴身边去，“高公公，这是唱的哪出？”

“唱得哪出？”

高文奴斜睨他一眼，并不与他多说，只道：“你有心，与你们孙郎将递个消息，好生养他的伤，不论安着什么心，这时候多做多错。”

“秦时安……现在谁都动不得。”

--

出了望仙门，便是出了内皇城，坊中民居多有酿酒的人家，空中弥漫着醪糟的甜香味。

酒户门前，年轻武者翘着二郎腿静坐，宽肩细腰螳螂腿，眉毛粗黑，眼眶深深地凹着，一双眼珠子棕而翠绿，路人纷纷侧目偷看，又纷纷不敢靠近。

他坐了两个多时辰，一句话都没说，便是两个多时辰生人不近。

直到看见秦无疾从望仙门出来，吕迟将手中的题麟刀丢给他，眼睛囫囵个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