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阵,像他这几年间常做的那样,细细回忆着过去:“……那年是不是还赶上科举放榜?”
“宫中放宴,诸位进士也都在,朕亲自出了题,叫贵家公子同席作赋……你操翰成章,不易一字,同辈之中,没有一个比得过。”
“当时就有人同朕说……相国公子身负大才,再过几年,必定能成国之栋梁。”
秦无疾额头抵在冰凉的玉砖上:“罪臣不敢当。”
皇帝又问他:“我听高文奴说,关元成给你取字时安。”
“表字乃亡母生前所赐。”秦无疾说了实话,“为人子不敢相辞,只得谢绝都督好意。”
“……怪不得。这字柔善,劳心谆谆,并非关元成性情。”
皇帝道:“抬起头来。”
秦无疾直起身子,正视天颜。
憔悴的、幽深的,两道目光相接,相隔数尺而已。
殿中侍候的宫人与禁卫皆恭默守静,一时之间沉沉无声。
“变了……变了许多。”皇帝看着他晒得粗糙的脸庞,眉角丑陋的黥疤,良久后说道,“与他夫妻二人,都不大相像了。”
秦无疾沉默不语,身侧的手微微攥着拳头,遮在袖下无人可见。
皇帝似乎当真是个关心故人的长辈,又问他:“这几年过得可好?”
秦无疾低声道:“戴罪之身,经年无安枕。”
皇帝似乎对他的回答并不甚关切,只说着自己的话:“这几年,朕过得不比你好上多少。”
“四海之内灾祸频发,没有一年安生。”
皇帝看着他的眼睛,突然道:“听坊间说我昏聩,不辨忠奸,冤杀肱骨栋梁,方有天道降罪,灾祸四起,社稷不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