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入殿，罪臣将性命交到陛下手中了。◎

太庙之火早已被扑灭, 然而事情远没有尘埃落定的时候，宫中气氛仍旧紧张。

匆匆而过的内侍神色紧绷，与秦无疾对视, 很快就移开眼神, 然而宿卫王宫的府军与之截然相反, 目光追随在秦无疾身上, 虎视眈眈。

“外臣入宫室, 不得佩刀剑。”秦无疾被执勤的监门卫兵士再次拦截在了宫门前。

“请中郎将留下兵器。”

方才入第一道宫门, 分明已经有监门卫查验过一次，便是宫中戒备森严，也不该对堂堂四品朝廷命官如此不敬。然而秦无疾并未出言训斥，身穿赤红官袍, 张开手, 金夸革带束着结实有力的腰身，革带之上空空如也，只挂着一只银鱼符袋。

“皇城失火，军命森严, 中郎将, 得罪了。”监门卫队正在他身上看过一圈, 竟开口, “……来人，搜身！”

便是聋人也该听出其中刁难之意。

秦无疾闻言落下手臂, 孤身站立在宫门之前，直视簇拥上前的兵卒, 眼神漠然, 如挟风雪。

他环视一圈, 开口道：“来。”

监门卫兵卒面面相觑。

面前这人额角虽带黥疤, 但观其气度凛然不可犯，目色深沉无所测，就算得了个“应允”，兵卒也不敢率先上前，不约而同停在几步之外。

监门卫队正皱起眉头斥责：“都等什么？”

话音未落，听含耀门内传来人声：“监门卫何时添了这样的规矩？”

转眼一看，是身披轻甲的卢飞旌：“区区一个队正，张口便要搜四品定军中郎将的身，成何体统，你官长是哪个？”

“卢将军。”监门卫队正闻言反驳，“这是孙郎将的吩咐。”

卢飞旌目不斜视，只冲着秦无疾抬抬下巴，权当打过了招呼。卢飞旌目不及监门卫队正，口中的话却是对他说的：“你怕得罪孙秉护，就不怕得罪我？”

监门卫队正叫他说得一僵，终是低声道一句：“不敢。”之后叫退左右，眼睁睁看着秦无疾进了含耀门。

“多谢卢将军解围。”

“不是为你。”卢飞旌不动，等他走到自己面前来，“只是看不惯圣天监神神鬼鬼的做派。”

秦无疾并不接话，卢飞旌看着他，觉得他比少年时还要寡言不少。

卢飞旌自然听说了不少风言风语，更知太庙那把火将皇帝烧得惊疑不定，正是杯弓蛇影的时候，于是心想倘若他性情还像之前那样孤直清介，今日这一趟，怕是得不了什么善终。

或许想着好人做到底，卢飞旌与他多说了几句话：“有些话不必我明说……只此一条，官场和战场一样，直取不得，随机应变。”

秦无疾又谢他，惯常惜字如金。

卢飞旌与他到底不熟，观察他神色，也看不出他究竟听进去几分，没有兴趣再管他的闲事，之后便不再相送，一出一入，两位身姿高挑的将领擦肩而过。

“中郎将。”高文奴作了半晌哑巴，如今突然会说话了，侧了侧身，示意秦无疾前行，“不敢叫陛下久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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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座之上，是大齐病弱的帝王。

程审愈发消瘦了。天子冠冕掩着灰鬓，戴在他头上显得格外沉重，澄黄的衣袍空荡荡挂在身上，衬得天子皮肤苍白到发青。

秦无疾随高文奴进殿面圣，入殿后便跪倒在他面前，叩头叫陛下。

皇帝说是要找他叙旧，等人到了面前，又并不叫他起身，看着年少的将领挺拔宽阔的脊背低伏，缓缓开口，声音沙哑：“上次见你，还是几年前的中秋宴。”

秦无疾不动，俯首称是。

皇帝低声咳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