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百年前有名匠金鸣子,一生锻刀剑无数,大成之作有五剑三刀,其中两柄长刀,一名雷川,一名题麟,皆是上了朝廷军器监天工刀剑录的传世名刀。”关朔缓道。
“早先太祖将两刀赐予我,今日转赠与你二人。”
吕迟闻言屏息,牢牢盯着面前的周琮。
周琮嘴角提了提:“本就是给你的,瞪我做什么。”话音未落,将手中的长刀交予吕迟手中。
“雷川刚猛,当属钟明。”
此刀外裹金铜刀鞘,通体雕云雷纹,刀首衔璃龙刀环,刀身狭长,拔刀出鞘,刃上竟泛起一层耀目的青蓝冷光,映在吕迟眼中,几成雷霆之色。
吕迟忍不住屈指弹了弹刀,咧嘴笑起来,神色奕奕,比得了鹘鹰还高兴:“真是好刀!”
另一边,徐濯将掌中刀抬到秦无疾面前,此刀鞘身厚重,镶白玉石,带一片错金忍冬卷草纹刀镡,麒麟刀环,刀身比军中环首刀更沉,亦是百炼之钢,刀光湛湛如雪色。
“题麟沉敛,当属时安。”关朔又道,“你刀法不精,仍需苦修,题麟刀嵌了刀镡,避免自伤,于你而言更有益处。”
秦无疾躬身:“谨遵都督教诲。”
“我的立禅刀法与小擒拿手乃是同源,今日我将刀谱一并交给你,自行去参悟。”关朔看着他。
“你有心,今后便叫我一声师父。”
吕迟抱着自己的刀,悄无声息挪到一旁去,看秦无疾掀起袍脚跪在地上,俯身叩首,全了师礼。
周琮看他一眼,以为他不甘心,低声替关朔解释道:“你杀性重,学不得都督的立禅刀。”
“庙里来的功夫。”吕迟咂咂嘴,“我还不稀罕学呢。”
关朔之后,崔闲又给两人送了贺礼,给秦无疾送了《连山易》《归藏易》两本几乎绝迹的易学古籍,给吕迟送了满满一瓶丹药。
“断骨伤了肺腑,不好好调理便是几十年的病根。从武者,少任性,自行看重。”崔闲抱着拂尘,丹药是送吕迟的,话却是冲着秦无疾说的。
“每日一颗。”
秦无疾郑重道了谢。吕迟凑到瓶口嗅了嗅,苦得脸都皱成一团,低声骂了句脏话。
身边人都笑他,甚至连关朔都不例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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禁省之中,消息层层递送。
三清殿中烛火重重,药烟朦胧,内常侍高文奴缓步行至皇帝身侧,轻声传报:“陛下。都督府礼宴散去了。”
程审睁开双眼,抬起手臂来,叫高文奴搀扶着,缓缓从蒲团上撑起身子来。“好……席上可说了什么?”
“都是些文武官员的家常话儿,诸位大人政见如何不同,也不至于到小辈的冠礼上去吵。据说王寺丞吃得美了,还夸了席上的鱼好。”
“鱼好?”程审声音低而虚弱,淡色的唇角有些笑意,“怎么说的?”
高文奴将前因后果轻声道来,亦将秦无疾的回应字字转述。
程审叫他搀去椅子上,静静坐了一会儿,低声重复道:“……道阻思白露,何惧受烹煎。”
“文奴。”程审看向高文奴,“你说秦家这位小将军,朕当不当用。”
高文奴不敢妄议朝政,出言委婉:“秦小将军乃是儒孝之人。”
“儒孝。”程审低声咳嗽一阵,又冲高文奴摆摆手,不叫他搀扶顺气,“儒孝之人自可当用,可他父亲的死,与朕又脱不得干系……”
“彼之白露。”程审神色晦暗,“在秦之一姓,还是在天下百姓?”
高文奴不敢再答了,垂眼敛声。
大齐太祖开疆拓土,乃是统一南北的豪杰帝王,可惜征战数年熬坏了身子,登基之时已是病入膏肓,主政第二年便驾鹤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