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理。”秦无疾点点头,“我去药庐一趟。”
吕迟就等着他这句话呢,当即将大氅一裹,冲他笑:“我跟你一块去。”
秦无疾拿他没办法,解下自己肩上的狐毛围领,又给他多围了一圈,将他半张脸都盖住了:“……走吧。”
张医官果真没见过这罐里的东西,拿到手里就琢磨起来,颇有些旁若无人的劲头,连秦无疾和吕迟当日甚么时候走的都不清楚。
翌日,他方才将秦无疾重新叫到跟前来。
“确实不一般。油膏里混了羊乳,还加了甘草等诸味草药,甚至有中原罕见的雪莲根,驱寒止血,解痈疽疮毒。好东西。”
张医官佝偻着腰,眼睛发亮:“中原医书中,从没见人录过这样的方子。”
老头子阴一阵晴一阵的,刚才还高兴呢,眼神落到吕迟身上突然又发火了,吹胡子瞪眼:“你起来干什么?滚回去躺着!”
吕迟听得正起劲呢,啧了一声,捂着雪白的狐毛领子,灰溜溜被撵回屋去了。
秦无疾既然知道这是好东西,便不藏私,把羊油膏将俘获的马肉、皮毛、兵器一起,分别赏赐给了麾下有功者。
可叫他万万没想到的是,这羊油膏还挺受欢迎,甚至有人愿意用手中的皮革去换薄薄的一小罐羊油。
再一问,这些士兵从前全然没有在冰天雪地里打过仗,这比当奴隶做工还难熬,大量兵卒饱受冻疮之苦,征战到如今,许多人连枪都拿不稳了。
秦无疾自己手上也有冻疮,这几年年年都长,早没把裂手生疮当作一回事。
再想想今年,秦无疾时常身处暖室,又常以热汤泡手,手上的冻疮并没有闹得多厉害。他自己不大疼,便也忘了还有人在疼,竟留了这么大一个疏漏。
秦无疾既惊诧又惭愧,赶忙将手中所有的羊油膏都分发出去。
应安日子过得紧张,平日舍不得杀羊,却有冻僵的马尸无数。秦无疾又下了命令,熬出一大批马油膏来,大量在军中分发,每人一块马油膏,足足有拳头大,专门用来擦身上的冻疮。
应安战乱数月,死亡的阴云笼罩在每个人头上,人心冷到极致,偶有一丝甜头都叫人倍感珍惜,军卒们拿到油膏,竟然比吃了肉还高兴。
更叫秦无疾没意料到的是,被这份擦冻疮的油膏触动的不只是在营兵卒,消息传扬出去,来应征乡兵的人都多了许多。
雪下到最大的时候,在编的应安乡兵,竟足足累计出了三千多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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