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呜”

河原之上响起沉重的角声，传扬数里，却阻止不了戎索人的长箭飞驰而至，将木塔围栏活活射成刺猬。几乎是霎那之间，塔顶草棚被烧了个火光窜天。

朔州巡兵叫头顶烈火烤得汗出如浆，手臂又中了一箭，痛到发抖，一时吹不动军角，只得一边大叫着“来敌！”一边手脚并用往木塔下逃。

“鼠辈！”

“哈哈哈！”

“中原猪狗！”

侵略者士气大振，猖狂大笑中撞破围门，冲破中原守军的防备，轻易得就像野兽利齿割破猎物的皮肉，大口吮吸出鲜血。

戎索人此次突袭应安县，就是抱着屠城的念头来的。

若想打败你的敌人，就必须要让他们随时活在不安和恐惧当中，而屠杀平民就是最方便的手段之一。

奔袭在最前列的骑兵弯弓搭箭，箭头直指慌不择路的农户和牧人。

戎索弓手瞄准一人的后心，并未着急射箭，仍在暗自享受着中原人绝望的躲闪，然而他弓弦上的手指未松，左眼却迎来了一片血红，红色越来越浓，直到流成了黑暗。

弓手怔怔地扬起头来，尖锐的疼痛后知后觉在脑中爆发，几乎穿透整个头骨。

巨痛之下，他跌落马匹，叫身后紧跟而上的马蹄踩踏在地，骨碎如筛沙，直到死亡降临，连叫声都没能传出来。

无数箭矢从县城方向袭来，如同暮春时节迎面下起一场急雨。

方才还在追赶平民的北蛮子，霎时间变为了猎物。

惊疑和慌乱拖慢了战马的脚步，他们躲闪不及，被铁箭接二连三穿透头颅、手臂和胸膛。

鲜血涌入田垄，浸泡着刚刚植根的秧苗，放眼望去尸横满道。

几乎是霎那之间，攻守之势大易。

县城方向，有朔州骑兵疾驰而来，所到之处只能听到马蹄重重踏地，箭出弦动，犹如蜂鸣。

为首的是名年轻将领。

他裹着赤红色的薄袄，左半身袄袖掖进狼皮腰带当中，露出袄下的银白锁甲，拉弓时臂展如鹰，胸前铁镜光洁锃亮，反射着雪似的日光。

北蛮子叫刺目日光照痛了双目，眨眼的功夫便被射落下马。

年轻将领扭着脖子松松肩颈，似乎还嫌自己杀人杀得慢，飞驰之中，手指掐住三支长箭并排挂在弦上，拉弓如满月，三箭齐出，应声便是射落三人。

尸体横倒在田垄上。而后又倒三人。

他弦上所出之箭，无不中人，目之所及，简直能杀出一片空白，横行无忌，硬生生将眼前战线逼退百余步，几乎将戎索人一路碾到了田垄之外。

戎索人叫他杀得惊疑不定，肝胆破裂，但仓皇逃命之中，无人能看清他的样貌。

他杀人时离得太远了，百步之外，箭尖所指只有魂归长生天。

比起肉体凡胎的人，他更像是尊凶神恶煞的神祇。

“退……”

戎索将领忌惮着，碧绿的眼睛瞪圆了，牢牢盯着百步之外的杀神，甚至察觉不到自己双手正在发抖。

“先退！”

年轻将领杀性猖狂，仍在往前，头也不回朝身后人喝道：“不能让他们往田里走！”

“把人都逼出去！”

“……今天谁不长眼踩断了苗子，老子把他剃成秃瓢！”

朱宣弯弓搭箭，扯着嗓子帮他传话：“郎将有令！绕着田走！小心跑马！”

“我去西边拦着！”路申远远朝他喊着，“这儿都他娘的要杀没人了！”

“我去北墙堵人！”石光勒起缰绳调转方向，“瓮中捉鳖！”

“了不得啊石校尉！”朱宣哈哈大笑，“又会了个成语！”

石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