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方贫也清楚，自己不配为他担忧什么。

多说无益。

方贫无声叹出口一气。“长史的意思是，明年开春之前，新朔州军务必步入正轨，权责必定，内乱必息。如今这责任在你我二人头上。”

方贫问他：“郎将心中可有打算？”

秦无疾又将笔拾起来了，垂眼给了他几个字：“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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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看着年关将至。

天气越冷，新朔州军和府军的关系越来越紧张，寒冰已经冻到了表面上。

许多将领都发现，军中附和孙秉护的声音越来越大，局势竟明显往府军的方向偏移。

洪通装都不装了，旗帜分明地站在府军一边，韩郎将更是屡次跟秦郎将针锋相对。

茅大将军私下里找韩磴聊过一次，据说两人不欢而散，之后两派的矛盾更是甚嚣尘上，闹到今日都还没个结果。

“今年冬天没劲。”

大雪中，吕迟眉毛上、眼睫上落了满满一层雪屑，融化后又凝结，冻成晶莹的冰粒。

“勾注山里挤得慌，但好歹能看看比武演兵……朔州什么都见不着。”

秦无疾与他并肩骑马，脸颊鼻头也冻得通红。他们身后是朔州军骑兵，身前是桑干河沿岸，灰蒙蒙的天，茫茫望不到边界的纯白雪原。

秦无疾脸前扑出热雾：“这些日子跟他们打擂台，还不够闹腾的？”

“洪通那狗东西，给我提鞋都不配！”吕迟嗤了一声，半张脸埋进毛领子里，胸前红绦子坠着两颗黑曜珠，裹着厚厚的白霜，在铁胸甲上敲敲打打，冻得都敲不出声来。

前些日子他亲手打回来一对白狐狸，一手一只提溜到监造局娄齐面前，叫他制两条狐裘围领，两双狐皮手套。

娄齐收到狐狸皮，差事办得尽心尽力，找最好的皮革匠空出手来干活儿，雪白狐毛皮鞣得漂亮，对襟打了赤红绦子，绦子上串着黑曜珠，做得再精致不过。

如今这一对狐领，一条吕迟戴着，另一条裹在秦无疾肩膀上。

许多将领看着眼馋，都找娄齐来做毛领狐裘。

可惜很少有人弄到如此顶尖的皮毛材料。

冰天雪地里射白狐，一射射一对，这本事岂是寻常人该有的？

知道吕迟有这般好本领，他们能请动么？

别想了。

除非他们也想改姓秦，叫秦无疾。

军衔更低一些的倒是也不挑，白狐没有，猎别的也成，狐皮不好找，兔皮也是一样的。

军中流行起裘衣裘领，便渐渐有百姓学习其鞣革制裘，慢慢地，许多人竟然在凛冬中摸索出了新生计。

茅承望严令禁止朔州军赊账，钱财粮食从当兵的手里流出来，流到百姓手中，多制一件皮裘、一双手套、一对皮靴，就能多挣几斤粮食，他们今年冬天便能过得更舒坦一点儿。

“我说你前些日子那么招摇。”吕迟听说朔州许多百姓在到处搜罗专门缝裘衣的兽骨针，这才后知后觉明白过来。

“说什么呢。”秦无疾脸都快冻僵了，面无表情，“我是真的在炫耀。”

吕迟笑了笑，斜睨他，手中马鞭子一抽：“风这么大，别把你舌头刮掉喽！”

如此大雪，他们又外出巡防数日，就算抽鞭马也走不快。

秦无疾在背后笑他行马慢，吕迟都发不出脾气的。

一行人背对着风雪，行至日暮方才归城。

铁甲冻得邦邦硬，脱都脱不下来。他只能在檐下坐起码半个时辰，远远烤着炭火，等甲片之间的冰化成水顺着缝隙淌下来，在脚底洇成一片，才能慢慢解甲。

这事不能心急，尤其不能靠炭火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