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汗逃出州府了!封锁东城门!”吕迟鼓起胸膛大吼,喉中已然泛上来腥甜味,“还有机会!”
茅承望离他愈来愈近,扬鞭策马:“带路!”
吕迟勒马改道,与他并驾齐驱。
在茅承望之后是个身着甲胄的瘦高个,骑术看似不大好,一路都跟得勉强,好歹忍住了没摔下马去,他吃力地加速跟在吕迟背后,朝他高声问道:“马背上可是秦公子!他怎么样!”
吕迟可有些时候没听见“秦公子”这么个叫法,莫名其妙回头看了一眼,而后瞪大眼睛,仿佛青天白日见了鬼:“……我的天王老爷!”
“你回头看!你回头看!诈尸了!”吕迟拿后背拼命撞秦无疾的胸膛。
秦无疾疼得闷哼一声,回头一看,同样变了脸色。
参军见他还精神,便不再追了,未发一语,任凭自己的马匹速度放慢,渐渐躲到了关兵身后。
秦无疾电光火石之间明白了崔闲之前的好算计,他低声对吕迟耳语:“不是诈尸……方贫乃是贼首,必得有那一番假死,才好被崔长史纳入麾下。”
“真他奶奶的邪门儿。”吕迟嘀咕,“阴间人往一处凑去了!”
“先不管这个。”秦无疾又低声道,“照目前来看……至少还能杀个垓楚。”
吕迟目视前方:“知道了。”
“总之咱的目的已经达成了。”吕迟猛地一夹马肚子,“接下来……赢多少都是添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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朔州已破。投降不杀。
耶提目听到路上排山倒海的汉话,愣了愣神。
“停什么!”随即有可汗亲兵大力推搡他,“继续走!”
耶提目低下头,佝偻这身体,继续引路往前走。
中原人听到叫喊声,都去大道上跪拜入城的军队,耶提目带领潜逃的可汗一行在极其僻静的小巷之中绕行,比起方才,反倒是现在走得更顺利了一些。
直到他们目之所及,便是朔州东高耸的城墙。
“往前走一里,就是城门。”耶提目眼神涣散,低声道。
“多谢。”衣颉可汗静静看他一会儿,“怎么,不跟我们一起走?”
耶提目停顿半晌,直到亲兵催促,方才迟钝地摇了摇头。
“你算是救了朕的性命。”衣颉可汗道,“耶提目?实在不怎么样的名字,你生的不好,命中却有这番机缘遇到朕。朕不是无情无义之人,出了这座城,朕亲自叫你脱奴籍,保你锦衣玉食,一生安宁。”
“我不要锦衣玉食。”耶提目喃喃道,目光中盛着很多难以言表的情绪,复杂过了头,只剩下呆滞的麻木,“我只是……”
耶提目双膝着地,跪在他面前,额头触碰到他的靴尖:“您说要报答我……我不敢求报答,可我确实想要求您一件事。”
“说。”
“不要再杀人了。”
有泪水滴在干涸的黄土,随后又是一滴。
它们纷然而落,如同孱弱的雨水,可惜无用至极,甚至无法滋润一粒沙土,霎那间便消失地无影无踪。
“陛下,可汗……我们的、我们的王。”耶提目泣不成声,佝偻着身子,瘦弱如孩童。
“可不可以不要再杀人了?”
衣颉可汗与亲兵面面相觑,气急反笑:“……荒唐!”
“你是瞎了么?还是聋了?还是有什么疯病?”
衣颉可汗厉声道:“今夜分明是中原人大开杀戒,你倒来叫朕不再杀人?”
“……当真是个疯子。”衣颉可汗转身离开,冷声道,“打晕他。带他走!”
“是我给中原奴隶报的信!”耶提目突然抬起头,疯癫地、撕心裂肺地大喊,“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