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耳中“嗡”地一声，猛然变了脸色：“人不对！”

白袍人狰狞一笑，掌中翻出一只短刃，刀尖朝上，猛地吕迟腹部刺去，口中高喊：“长生天在上！可汗在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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整个朔州陷入了前所未有的混乱。

生人与亡者混在一处，到处都是恸哭和哀嚎，烈火为天，血河为地，映出漫无边际的人影幢幢。

耶提目从小巷中走出来。他望着面前混乱的人群，最开始的恐惧和焦灼已经褪去了，脑中只剩下麻木，他跌跌撞撞走进人群，叫奔命的中原人撞翻在地，半边身子摔进血泊之中。

中原人看到他一双碧眼，扬起手中的刀，目眦欲裂：“戎索人！”

“等等！”有人扑上前拦住他的手臂，那人将持刀的中原人推开。

夜色太黑暗了，来人靠近耶提目，脏兮兮的手往他脸上摸了一把，勉强擦干净血污：“耶提目……是耶提目么？”

耶提目茫然地看向他，神色混沌，似乎已经看不出他是谁。

“你怎么弄成这个样子……我是廓祁啊！”中原人抓住他手臂，“普苏达找你都要找疯了！你来大道上做什么！跟我走！”

耶提目从浑沌中回过神，他嘴唇颤抖：“普、普苏达……”

耶提目垂下头，余光却扫过廓祁身上的血污，也看到他手中叫鲜血浸得黑红的弯刀。廓祁似乎是刚刚杀了人，黑褐色的肉团粘连在刀刃上，蠕动着，粘稠地滴落在地。

耶提目脸色苍白，双眼瞪得巨大，喉咙中发出凄厉的尖叫声，猛地挣开他的手，手脚并用往小巷中跑去。

“娘的……”廓祁叫他推得摔倒在地，愣了愣，持刀紧追他而去，厉声呵斥：“你跑什么！”

耶提目慌不择路，不知道跑了多久，直到在黑暗中被绊倒在地，一抬头，正对上尸骸暴突的双眼。

那是个戎索人，应当是在睡梦中惊醒，跟他一样慌不择路逃命到这里，他身上柔软的丝绸已经叫人砍得七零八落，卷曲的胡须和长辫叫血殷成乱糟糟的一团。

耶提目不再跑了。

他怔愣跪坐在地上，深深低着头，伸出血污的双手，覆在尸体绝望惊惧的双眼上，而后哀嚎着，歇斯底里地大哭起来。

廓祁跌跌撞撞跟他进了小巷，气喘吁吁地撑着墙，追他追出了满心火气，怒喝道：“耶提目！”

然而黑暗之中，一柄弯刀赫然突出，未等他话音落下便刺入他肺腑，将人捅了个对穿。

只一眨眼的功夫，活生生的人便成了一具尸体，廓祁颓然倒地，身后响起戎索语来。“还有一个！”

有人抓起耶提目的头发，刀刃贴上他脖颈，却听见黑暗中有人制止：“停手！”

数十个身着戎服的高大士兵走出黑暗，其中几个人手背上、脖颈旁隐隐可见阿什昆部的图腾刺青。

为首的戎服士兵走到耶提目面前，若吕迟在场，他即刻便能认出来，这分明才是那衣颉可汗。

“他在被中原人追杀。”衣颉可汗握住耶提目的下巴，迫使他仰起头，借月光看清他的眼睛，“他是我们的族人。”

“可汗。”亲兵朝衣颉可汗低语，“时间不多了！我们要尽快出城！”

“你是哪个部族的人？”衣颉可汗俯视耶提目，手指陷入他脖颈，“答话。”

“你面前是大可汗！”亲兵呵斥，“回话！”

耶提目喉咙中发出咯咯的声响，他嘴唇嗡动，泪眼婆娑中看不清衣颉可汗居高临下的面孔，喃喃回答：“奴隶……我是贺鲁部的……奴隶。”

“贺鲁部的奴隶。”衣颉可汗微微松了力气，未带扳指的拇指在他颌骨上蹭过，沾了血污。

他低头看他：“贺鲁部驻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