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巧!”吕迟咧嘴一笑,露出满口白牙,“怎么遇上只小羊崽儿!”
秦无疾此前情绪紧绷如彍弩,重重压力之下满面森然。
然而此时突然迎上吕迟的眼神,他不慎破了功,眉目好像叫温水融化了方寸,柔和地舒展开,只听到清泉流澈,心鼓重重。
秦无疾张张嘴:“甲胄兵器?”
“抢光了,都穿戴着,叫他们护着剩下的奴隶去躲我留了两副,咱俩一人一副。”
吕迟回答。“没来迟吧?”
“来得正是时候。”秦无疾避开眼神,握紧长枪,转身往前。“……走!”
吕迟应了一声,手持雪途弓,背对着慌忙逃命的人群,孤身随秦无疾往州府而去。
吕迟这人毛病一堆,优点也鲜明,眼神好,记性也好。
他分明注意到秦无疾铁石一样冷硬的脸色,也看到他面对自己时,刹那间愣了神,冰销雪融,流露些许可爱的温顺。
吕迟莫名其妙有些触动,注视秦无疾宽阔的脊背和蓬乱的长辫,总觉得耳边叫喊声都渐渐远去了。
天地变得很窄,而他的背影变得很大,满满当当挤在双眼里。
吕迟觉得稀奇,无声地眨眨眼睛。
直至烽火入眸,那错觉又不见了。
【作者有话说】
摸摸小狗,可爱小狗。
摸摸小羊,可爱小羊。
觉得自己像是开了个动物园。
88 遁逃
◎你回头看!你回头看!诈尸了!◎
秦无疾带中原奴隶趁虚而起, 围困州府,影响城南战局不假,但这并不代表他会带着全城的中原奴隶去送死。
近万奴隶有可能在激愤之下将州府围得水泄不通、与府中几百精兵对抗近一个时辰, 却绝不可能跟千余骑戎索精锐硬碰硬。
于是垓楚一旦放弃南城, 回援州府, 秦无疾便竭力叫所有奴隶各自奔逃, 往骑兵难入的小巷里钻, 力求在保全他们的性命。
“入巷避战!”秦无疾与吕迟在人群中艰难跋涉, 高声疾呼,“入巷避战!”
然而暴/乱人数实在是太过庞大,像是火星点燃的干草,烧起来便不再受控。
奴隶并非令行禁止的官兵, 今夜纵是关朔亲自来了也做不到指挥有度, 事到如今,听从秦无疾命令的、甚至能听到他呼喊的奴隶不过百余,绝大多数怒火中烧的中原奴隶已然失了理智,仍旧源源不断往州府涌动, 群情激愤, 誓要将可汗擒获, 以报血海深仇。
黑夜之中敌我难分, 鼎沸之中州府东门已然乱成一锅粥,直至眼花缭乱, 寸步难行,马仰人翻。
垓楚一路策马砍杀, 到这地界也无可奈何, 眼睁睁看着一片刀光血肉, 战马四蹄叫鲜血浸得湿透, 如今却死活踏不进去,他只得抽出弯刀艰难拓路,朝身边的副将大喊:“入府接应可汗!”
副将回喊:“将军!歇历小王也在府上!”
“奶奶的!”垓楚脸色铁青,也是无可奈何,粗着脖子大吼道,“先找到可汗再说!”
秦无疾趁乱换上吕迟从军械库中偷出来的戎服,他生得高挑,黑灯瞎火之中将盔帽扣在头上,与身材高大的戎索人几乎看不出分别。
他仰头观面前无边乱象,知道耽误不得:“罢了!按计划行事!”话音未落握住吕迟手腕,从甲胄内侧撕下一片赤红里衬,系在他右腕之上:“我们进府去!小心走散!”
吕迟有样学样,也拽过秦无疾手臂,撕了里衬系在他右手腕间。如此情形,他还有心思乱做玩笑,朝他喊出一句话来:“怪害臊的!”
秦无疾脸色着实不好看:“你什么时候能正经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