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无疾说过，不论何级的中原官府，建筑群都有一道中轴线，中轴线正北偏东，住着府上最尊贵的人。

然而熠熠的光团，一波朝碎瓦汇聚，一波却涌向了轴线以西的院落。

高大的武将垓楚拨开人群，在西院中等了一会儿，才被允许进屋去。

“查了一圈儿，没看到有什么人，兴许是什么野狸子蹬了瓦。”垓楚低着头，同面前尊贵的领袖埋怨着，“都说中原人造房稳当，我看破破烂烂，还不如咱的帐篷。”

“与中原人争斗，天真会要了你的命。”

屋中坐着个中等身材的青年人，身穿雪白翻领胡袍，额上坠着黑曜石抹额，长眉鹰目，眼瞳极其剔透，灯火下犹如碧绿宝石。

他幽幽盯着面前壮实如山的武将：“在朔州住了有一段日子，怎么就今天掉了瓦片……找梯子，往屋顶上搜。”

垓楚右拳捶胸，应答：“是！可汗！”

吕迟心口一震，暗道冒险果真是值得的。

他屏住呼吸，从瓦片缝隙中往下看，借着灯火牢牢记住了那可汗的相貌，之后不敢再待，在诸人寻梯往墙上搜查的时候，仗着自己手轻脚快，飞快蹿下了房顶，沿着墙边趁乱溜出了可汗所在的院落。

戎索士兵块头大，上墙上得不大顺当，放眼望去毫无结果。

垓楚又报告给西院，然而可汗却仍有怀疑：“还记得久久没有落网的中原谍子么……其中便有一个昧勒，若说能浑水摸鱼进来没法叫人察觉，来人只能是他。”

“派人去查所有府上士兵手臂上的图腾刺青。”衣颉可汗目如鹰隼，“给不出刺青，当场擒拿！”

就因为那么几块碎瓦片，朔州官府气氛陡然一变，层层院落要冲都设立卡口，更将府里共计六道门都封锁起来，路过的士兵排成队伍，一个一个检查刺青。

吕迟方才一刻都不曾耽搁，紧赶慢赶想要出府，距离北门不过百步，却叫队伍拦在了最后。

他心里有些焦急，没想到戎索人突然改了性子，竟能比秦无疾还多疑。

他左右看看，正想朝小路绕过关卡，便听身后传来一个格外熟悉的声音：“这是在闹什么？”

吕迟脊梁一僵，听出这声音熟悉到要人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