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无疾若有所思。

大齐与戎索两国交恶多年，近些日子又起兵戈，崔闲找上吕迟来做这件事，实则再合适不过。

探子与关城断绝联系，想来自是行走拘束，纵观雁门关上下，唯独天生碧眼的吕迟最容易混入其中。

单春又问：“你们可听说过娑纥人？”

“怎么没听过。”吕迟闻言咋舌，似是不甚喜欢，“一群白袍贼。”

秦无疾曾在史籍地志中读到过有关娑纥人的记载，但所知不多。

他只知道数朝之前，西北平宁丝路畅通的时候，娑纥人经常在边塞行商，这一族世代漂泊，居无定所，精通算学，多刁钻圆滑之辈……且尤为好色，据说当时西北边塞胡汉混居近百年，许多娑纥人与中原人通婚，血脉混杂者众。

“你要说起这个，娑纥人睡的可不止你们中原人。”吕迟插话。

“能叫做娑纥人的，那可是长成什么模样都有，高鼻梁的、塌鼻梁的、黑眼睛的，绿眼睛的，还有人生得一头金黄毛，赤红毛。”吕迟说得头头是道，“那都不像个人了。”

单春木然点点头：“娑纥人千里行商，四处通婚，对血脉没什么讲究，比起家族传承更重钱财，于是也有一部分人暗中为雁门关所用，以为桥梁。”

“这件事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月光下，单春静静看着面前二人。

“长史叫我把你们送去朔州，先与娑纥商贾会面，再改换穿戴，以娑纥人的身份落下脚来，将事情探查清楚。”

“令符在此。耳目谍探都认得，见此符如见长史。”

单春从怀中掏出一颗杏子大的、坠着红绦的白玉，往秦吕二人方向递过去。

准确地说，是稳稳交到了秦无疾的手中。

秦无疾单膝跪地。

单春将玉符放入他掌心，语气更加端肃起来：“传代州都督府长史口令”

“命秦无疾为勘察校尉，吕迟为副将，即日入朔州刺探军情，随事授衔，功成则止。”

秦无疾手中握着冰凉的玉符，皱起眉头。

吕迟脸也跟着黑了，倒不是真要跟秦无疾计较什么正副之别，只是觉得崔闲惹人讨厌。

他就是知道两人的交情才故意这样安排，要秦无疾压上吕迟半头，就算限制约束，吕迟总会心甘情愿地买帐。

现在想想，那晚崔闲听完了话，根本啥也没帮，反倒白得了个收拾他的把柄，吕迟这买卖亏到家了。

“老狐狸……”吕迟忿忿嘟囔，“恶心人的本事算是练到家了。”

单春对崔闲的决定并无异议。放吕迟回戎索地界，那就是猎犬脱了索，野马撒了欢儿，没人持缰怎么能行？

“你性情跳脱，不安分，绝非做谍探的好人选，若非事态紧急都督府必定不会用你。入城之后，凡事听从秦无疾的判断，三思而行，不得任性妄为。”

单春难得说这么多话，顿了顿，又道：“长史让我跟你说的。”

吕迟眼睛瞪圆了，在夜色中像是要嗤嗤喷火。

“回禀长史，叫他放心。”秦无疾出声，“吕迟自有我照顾。”

单春听出他语气不大好，却不知缘故，也没兴趣知道，只回应个“好”字。

“此事隐秘，不得对旁人多言。若想从朔州传出话来，纸笺上须带这三个花押。”单春又将一张图纸递给秦无疾，“切记，不见花押，关城便不会相信消息。”

吕迟也凑过去看，然而就算他目力非凡，这黑黢黢的图案也看不大分明，更别提秦无疾。

单春提醒：“等明日太阳升起来，尽快将花押记住，将纸就水吃了。”

“还得吃纸？”

“烧了也行。但潜行途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