逼急了老子什么都抢!
抢不完就烧,一粒米也不给留!
周奉都叫他这狰狞的面目吓着了,前两天都不怎么跟他说话,第三天方才熟稔起来,看出这人其实品行还不错,也有真本事……
就是他脾气古怪了点儿,是经年思虑过重,睡不好觉,生生叫戎索人硬逼成这阴晴不定的样子。
蔚州府兵对桑干河流域地形十分熟悉,周奉叫他们引领着长驱直入,在戎索人肉里狠狠扎了几刀。
云州正处在戎索人撤出中原前线、回到草原的必经之路上,云州若有失,戎索早晚会进退两难。
如此形势之下,不论阿什特莫曼心里惦记什么,也要跟衣颉可汗统一立场。
这兵必须得退了。
燕水口外的戎索精锐尽数撤出,全力往南开拔,意图抢回朔云粮道,解救被围困的云州。
按照关朔和崔闲的事前交代,周奉并不恋战,学戎索人望风而逃那一套,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杀人放火抢完了就跑,根本不与戎索援军打照面,如此一来,在数百里外解了燕水口之危难。
而壮武将军陈宗石与张善屏,后发而至,在云州与蔚州交界的浑河北岸等着戎索兵马经过,一朝亮出弓刀,欲将戎索追兵截杀在云州与蔚州之间,再挫一挫戎索人的锐气。
然而真到两军交兵的时候,陈张二人方知这份军功实在不好拿到手。
这次出征,衣颉可汗并未启用与阿什特部亲近的将领,而是换上了可汗帐下的一员大将:曾在统一漠北时立下汗马功劳、有“鹰头将军”之称的阿跋西。
陈宗石和张善屏两人不敌这“鹰头将军”的勇猛,平原遭遇,落了下风,只得反攻为守。
结果拖了些时候更是不敌,二人再不敢恋战,一路往南撤退,补刀不成,险些被阿跋西咬得血肉淋漓。
这一战各有输赢,到头来谁得了利处不好说,但至少燕水口守卫战终于告一段落。
关朔见局势稳定,便犒劳守军,送下封赏和伤亡抚恤,当日便离开燕水口,据说之后马不停蹄,又往蔚州去了。
燕水口得以喘息,有了几天安宁日子过。
该养伤的人各自养伤,该修缮的城门与军械各自修缮,该种的田也继续种起来,人们从疲惫和警惕中慢慢恢复了生机。
新任的旅帅秦无疾日暮时分得了空闲。
夕阳西下,他坐在小胡床上给吕迟分析战局,也教他识字,提着木棍在土地上写写画画:“……这就叫做围魏救赵。”
吕迟听得半懂不懂,主要是人名记不大住,春秋战国群雄纷争,更分不清谁和谁是一国人,只记住有个齐国,还因为它跟如今的大齐国号用是同一个字。
秦无疾顺带给他讲了孙膑和庞涓的故事,讲庞涓嫉贤妒能,陷害忠良,黥了孙膑的面,还砍去了他的双足,昔日同窗变成了死敌。
吕迟听得津津有味,脚后跟儿蹬蹬地。
他想起曾经在战场上,见过的许许多多被斩/马/刀连根削落的断肢,不知这苦楚,孙膑一个文弱人要怎么承受得住。
他想到这儿,转念却又想,秦无疾早前也是个文弱人,额头上也叫人黥了字,半死不活了好一阵子,还要闹自杀哩。
但如今看上去,黑黢黢硬邦邦的,似乎也并没有娇弱到什么地步。
看来就是得遭罪,人才能一日日结实起来。
遭罪越多,长得越快。
“师兄弟闹到这种地步,那姓庞的真不是东西。”吕迟道,“怎么没在截杀魏军的时候把那狗东西也宰了。”
“此后又过了十三年,庞涓方才兵败自刎。”秦无疾继续道,“世间仇怨总有了结的一天,只是有快慢的区别,有时候快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