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水口拢共六个医官,分身乏术,根本忙不过来。
秦无疾本来带着一众手下照顾受伤的战马,见此情形,当即召集起清闲人手,尤其挑出手脚勤快、懂得使用针线的年轻人。
他自己跟张医官学了紧急缝合的办法,转头教授给其他人,口耳相传,不仅救战马,也来帮忙救人。
他是能带着吕迟识字的人,知道如何说话最简洁清楚。
此番在人群中扯着嗓子传授法门,不仅手下的群头和马子,其余的清闲后勤,做大锅饭的灶夫、专管文书的小吏……也凑上来搭手。
如此一来,汇聚起足足三十余人在树荫下为伤员紧急处理伤口。
秦无疾洗净了手、将关兵脱出体外的肠子塞回肚中,以丝线缝合腹部伤处,听见谢元宝的声音,头也不抬:“帮我压住他!”
谢元宝方才离得远没看分明,待到走近了,登时叫这场景吓得几欲干呕,又不敢当着秦无疾的面退缩,于是死命闭着眼睛,脸蛋子拧巴得像颗枣核,使出吃奶的劲儿抱住那关兵不断挣动的身体。
直至秦无疾缝合完毕,在伤口外撒了金疮药,那关兵大张着嘴喘了口气,终于疼昏过去。
谢元宝眼见着也快随他晕过去了。
秦无疾跪坐在地,满脸汗珠,汗水流水似的往下淌,双手挽着袖子支在胸前半举着,沾满粘稠温热的血。
谢元宝回过神来,赶紧提过清水,叫他将手洗净了。
此时正是一日之中最热的时候,烽火遮蔽了满面天空,却挡不住暑气蒸腾,秦无疾陷在久久不散的血腥味和汗味之中,终于顾得上问谢元宝:“瓮城还守着?”
谢元宝猛地点头。
“好……”秦无疾撑起身体,目光搜寻着无人料理的伤员,朝另一片树荫下走去。
“如今马厩空了,那也别离人,叫群头好生看守余下的牲畜,你带上伤药和麻布,领几人到城门楼下守着,轻伤的战马就地医治,不必送到这里来。地方不够用了,都留给伤兵。”
秦无疾话音落下,沉默了一瞬,之后却并没有说话,转身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