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从没有幻想过海晏河清,也不在意谁登高位,他不是君子,忧国忧民的仁爱与高义在他身上也就无从谈起。若非必要,他甚至都不恋栈权位,多少人垂涎过的生杀予夺大权,在他看来,远没有况遗怜一根头发丝来得紧要。
旁人若知晓他的政治理想,一定会笑话他,一个风光不尽的权臣奸佞,最大的愿望竟然只是良人在侧,平安终老。
然而,就现在的情势来看,哪怕只是这样简单的心愿,也很难美梦成真了。
遗怜问起京里的变动,许多事元暮江也说不清楚,他只知道,或许未来很长一段时间,汴京城都会深陷在波谲云诡、险象环生的泥淖之中。党争只要一天没有定论,少帝党就算想尽办法也要发动政变,太后党更少不了会奋起反击,龙虎相争,中间还会夹杂着多少无辜鲜血,就又是一笔没有因果的糊涂账了。
年前那一场雪,金水桥那一场杀戮,随着党争愈演愈烈,人人自危的事只会层出不穷,繁华也好,清明也罢,都得排到尘埃落定之后。
元暮江帮况遗怜把书放回小几上,语气中难得多了一丝劝慰:“我不在京中,许多事照应不及,你能不能,先回汝州住上一阵子?”
他什么都没有明说,可遗怜却从他这几句家常关怀中嗅到了非比寻常。她脑筋转得很快,一下就联想到元暮江此行可能凶险万分,以至于他要一种以交代身后事的口吻,替她安排好一切。
霎那间,况遗怜心里闪过许多念头,最后都化作沉重的担忧:“那你一定记得早一点去汝州接我。我家里的情形,你是知道的,嫁出去的妹妹赖着不走,我哥哥嫂子会不高兴,说不定还会把我扫地出门……”
元暮江听她说的那么惨,登时就笑了:“放心,我会打点好一切,你只需要安心在汝州住下,江南之事一毕,我一定亲去汝州寻你。”
话是这样说,可生死之事谁又能料定呢。况遗怜抬头,痴痴望向元暮江,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她也有些患得患失了。
元暮江见她眼中似有泪光,便俯身吻她,拍胸脯保证道:“不会有事的,放心。”
那晚,遗怜难得还主动了一次。亲吻的时候,不再是元暮江索求无度,而变成了她紧追不放。唇舌相交之处,一直是她在撩拨,元暮江被动防守,最后,也是元暮江节节败退,粗喘着不许她再有进一步的举动。
“况遗怜,别,别……”他无奈地去舔刚刚被咬破的地方。
他往外推人的动作很轻,轻到遗怜不费吹灰之力又抱了上去。她的依恋,尽管稀有,一旦出现了,又令人难以抵抗。元暮江没有选择,他只能抱她更紧。
那种时候,他们又是那种关系,一切尽在不言中。元暮江八风不动,况遗怜就先他一步解衣裳散头发,她今天的发髻本就不高,很快青丝满榻,衣裳也扔得到处都是。
小衣上没有盘扣,只有两根飘带松松系着,属于是犹抱琵琶半遮面那种美。元暮江只略略看了一眼,就别过头去,仍不忘脱下自家外袍往遗怜身上套:“不要选在今天,今天不好。”
“昨天不好,今天不好,明天也不好,究竟哪一天好呢?”况遗怜轻声问。
她话中另外一层意思是,她这个清心寡欲了多年的寡妇,到底还要洁身自好到哪一天?她究竟还要做到哪种程度,流言蜚语才会放过她,伦理纲常才会对她网开一面。难道像这样明日复明日,苦守着女人所谓最宝贵的贞洁,就是有意义的吗?
对比她,元暮江就没那么洒脱了,他的顾虑,远在一晌贪欢之上。他现如今完全是个有今朝无明日的半死之人,前路越是艰险,他越不敢拉况遗怜下水。
“一个寡妇,带着嗷嗷待哺的孩子,去给丈夫上坟……”元暮江说到这儿,满腹心酸根本压抑不住,声音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