喊声震天,丫头们却都不敢搭理。昔玉一早就发了话,谁胆敢管七少爷的死活,就趁早卷铺盖滚蛋。他们成亲后,冯七这一房的下人就被淘换了个遍,现在房中服侍的,泰半都是黄昔玉从侯府里带来的陪嫁。想也知道,她们这些人对冯琦不说恨之入骨,绝对也喜欢不起来。
嚷了半晚上,最后还是远在上房的霍夫人听见动静,慌忙指了大丫鬟彩萍过来。
宅门里不光彩的一面,彩萍见的多了,做起事来也更稳妥。急忙忙赶过来,一见七郎君趴在地上痛哭,就知是七少夫人在捣鬼。要说,这冤冤相报何时了呢,又是小两口,成婚不过三年五载,现在闹得这么僵,后半辈子还有那么长,可怎么过得下去。
彩萍忧心忡忡地把冯琦从地上扶起来,等他趴好了,又才揭开小衣看伤:“唉呀,都化脓了,七郎君你且忍忍,我再多上一层药。”
冯琦疼得连话都说不出,只知道虚弱点头。
彩萍小心翼翼挑破脓包,一份精细活儿做得她满头大汗,刚想叫妹妹秀萍把金疮药递给她,就听院里吵吵嚷嚷,像是又出了事。
“姐姐,好像是太太在外头……”秀萍不无担忧道。
可不就是霍祎的大嗓门,喊打喊杀的,不知又要弄出什么幺蛾子。彩萍无奈叹气,眼神示意秀萍给冯琦盖住伤处,嘱咐道:“今晚你就留在这儿,以防七少爷要喝水撒溺。太太那边我去劝,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嗳,真不叫人省心。”
霍祎这一趟专为了找昔玉的不痛快。她们婆媳,根本从昔玉还没进门就针锋相对,这些年下来,早就积怨已深。如今冯琦这样半瘫在床上,昔玉身为妻子却不闻不问,霍夫人哪里看得过?她要不替自己儿子伸张正义,那她就不是那个护短的翰林夫人了。
彩萍掀帘出去,霍夫人正双手叉腰站在廊下,脸朝昔玉睡的那间屋子,唾沫横飞地咒骂。
“还公侯家的千金呢,我呸,什么破落户出来的野丫头!到我家里来作威作福,把我儿子害成这副鬼样!哪天把我逼急了,我非让七郎休了你不可!”
一些很不中听的话,彩萍拦也拦不住,捂嘴也捂不过来,她只能紧紧攥了霍夫人的衣角,委婉劝道:“太太,夜深了,咱们先回去,有什么事,等明儿再说。七少爷才刚眯着,您不看僧面看佛面,怎么也要让他先静养一晚上啊……”
霍夫人越说越起劲,嘴里不干不净,就连寿山伯爵府都捎带上了。
昔玉起先还打算忍她半刻,后来实在听不下去这些污言秽语,就打开门,把她时常养在身边那只海獒放了出去。
昔玉这只海獒本属猎犬,名唤喜鹊,体态虽娇小,牙口却锋利,在帮主人御敌时尤其凶猛,就跟老虎一样威风凛凛。
果然,霍夫人在见到喜鹊第一眼就不由自主往后退了两步,口里的咒骂逐渐变为虚张声势:“好你个黄昔玉!竟敢放狗咬你婆母,你眼里还有没有上下尊卑……”
不等她骂完,喜鹊就气势汹汹往她脚边扑去。“汪汪”犬吠,气势非凡,就是彩萍都被吓得连声惊叫:“太太!喜鹊可是吃生肉长大的!”
吃生肉的小狗,性情一般都不会太温顺,惹毛了连狮子老虎都敢咬,何况是人。霍夫人斗狠斗不过,转而又开始耍无赖,双手一拍大腿就是哭。
她做惯了戏,眼泪说来就来,哭久了,也有两分真心实意。
“我的命怎么这么苦哟……生个儿子是混账,娶个媳妇也不孝顺……我的命怎么这么苦哟……”
昔玉披了衣裳走到门边,双手抱胸斜倚在门框上,一脸平静地听她婆婆撒泼。
有那么一瞬间,她甚至有些羡慕霍夫人,女人活到她这个岁数,就可以没脸没皮地胡搅蛮缠了。而像她这样年轻的,不管受了多大的委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