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风根本不知道自家少爷发的什么疯,他左不过是听吩咐办事,主子怎么说,他颠颠就跑去办。
不一会儿,新的唱词响起。
“从他往京畿,两月馀……”
况遗怜闲闲倚在阑干上,听得摇头晃脑,时不时还跟着咿呀两句:“畜生反面目,太心毒,辜恩负义难容恕……”
不同于戏台外的和洽,元暮江在冯琦屋里,简直一刻也待不住。冯琦清瘦了许多,走路都支撑不住,饿得没力气。颤颤巍巍的,他还要给姜兰则写信,托元暮江带过去。
元暮江拿着信,双唇开开合合,不知道说什么好。想了想,又把信放下,才道:“为了你们的亲事,姜四姑娘不知道要受多少风言风语。如今你定了亲,又要以什么名义同她传信,未婚男女私相授受,这样的罪名,你让她一个闺阁女儿如何担待得起?这信,我不能传,也传不出去!”
“元小五!一辈子就求你这一件事,你也不肯吗!枉自这么多年,我一直拿你当亲兄弟看!”
冯琦因是老来子,上头几个哥哥姐姐出嫁的出嫁,娶妻的娶妻,的确很少像玩伴一样相处。他跟元暮江,算是正儿八经的总角之交。
正因如此,元暮江才会为难,才会眉头紧皱:“冯七,你说话要讲良心,我几时对你不好了?只是这件事兹事体大,这不是你一个人的事,还牵连着三个家族,两个未出阁的女儿家。你看你自己难受,你中意姜兰则,就能不管不顾吗?你还有父母,还有太妃赐婚,说一千道一万,你这封信传过去,除了让姜兰则难做人,让贺家郡主难堪,还有什么用?你要是觉得自己有本事抗旨不遵,这信,我替你传。”
十几岁,或许就是男人最懦弱无能的年岁。冯琦被好友一番话说得瘫坐在椅子上,他已经无能为力了。他没有办法违抗父母的意志,更没有资格同皇家较劲,他唯一能做的,就是写一封情意绵绵的书信,告诉姜兰则,他尽力了。
除此之外,别无他法。
“元小五,我跟你说一件事,你不要嘲笑我。”信封被两个年轻男人捏的有些皱巴,冯琦轻轻用手捋了捋,“我写这信,是希望姜兰则能够谅解我。我希望她能给我回信,告诉我说,冯七,不要再为我做什么了,我们的事,就到此为止吧……我知道,她一定会这样跟我说,她虽然看起来大大咧咧的,其实很细腻,我所有的为难,她一定都能预见。就算我做了什么不好的事,她也一定会原谅我的。”
终于,还是挨到了互道离别这一天。他们不会是受命运眷顾的爱侣,元暮江并不是第一天才知道。他的神色,同样惘惘的,情之一字,太深奥了,完全看不懂。
“你既然都已经决定好了,要放弃姜兰则,为什么还要绝食?饿得这样人不人鬼不鬼的,用来标榜你的深情厚谊?未免虚伪了些,我以为,至少,你对姜兰则的心,还是很真诚的。”
冯琦闭上双眼,眼泪不由控制滚落。他正在经历他平顺人生中的第一个变故。他也是第一次为了自己的意志,选择站到了从小疼爱他的父母的对立面。这个过程,可以视作蜕变,但这种蜕变,无疑是痛不欲生的。他说绝食,并不是装佯,不然也不会是这副形同枯槁的样子。
他想用这种同归于尽的方式,给所有人一个交代。兰则还在家里等他,分别那天的桐花开得那样绚烂,他不忍心辜负。然而他力有不逮。就在父亲母亲求来太妃懿旨的那一刻,他就知道,他和兰则,永远也不可能了,没有人愿意成全他们。
然而他还要拿出态度来给所有人看,一方面,表明他并不是一个见异思迁的坏男人,另一方面,他也想明明白白地告诉姜兰则他一度认定了她。
“元小五,你想告诉我,还有一条路,对不对?”
元暮江抬头,目光突然变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