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世界好像在这刹那静止了。

枯燥无味的物理理论，在这瞬间成了能转化为实体的武器。

光是概率波，只有当它被观测，才会坍缩为真实…双缝干涉，是叠加之后的湮灭……

如果能令这片空间的所有光都无法被观测……

那就不会有光。

并非制造单纯的黑暗，只是祈求一小块被光线遗弃的空间。

孟凝希望这个世界能熄灭一秒，至少让非人生物在光的失衡中迟疑地停滞。

之后，或许有人愿意接棒，或许没有。

明知不可为而为之，是她在文明末端中近乎道义性本能的反抗，对秩序的固执，克制而绝望的祷告。

尽人事，听天命。

而神明投下一瞥，应允了。

奉上滴滴血泪和全部意识作为祭品，黑暗在撕裂灵魂的剧痛中，如她所愿地降临。

0155 他的夏娃

再次醒来，孟凝被头顶明晃晃的无影灯照得眼睛一闭，只余光斑残留在视网膜上。

那灯太白了，白得不近人情。

她的手脚被拘束带绑得严实，失力的躯体动弹不得。

孟凝分不清自己此刻是病人、犯人，抑或被丢上实验台的样本。

精神崩塌式的疲惫过后，大脑像被掏空的废腔。

软组织在颅骨内隐隐作痛，如同坏死前的器官，意识一晃，就泛起阵阵恶心的酸意。

孟凝甚至觉得眼球表面干涩得起了褶，下一秒角膜就会因眨眼而彻底碎裂。

“不得了啊，孟凝。”

封铎冷冽的声音在不远处响起。

他似乎一直在几步外处理数据，察觉到她醒了才踱步过来。

他瞥了眼生理监测屏上平稳跳动的数据，又拿医用笔式手电照了照孟凝的瞳孔，确认反应正常后冷淡地收回手，转身在终端敲下几行记录。

“这是哪里？”

孟凝被自己嘶哑的声音惊得一颤，太难听了。

“封家研究所。”

封铎似笑非笑地偏头看她。

“你强行越阶发动异能，颅内压升高，连耳膜都差点崩了。”

“这么玩命，问过我了吗？”

孟凝不管这带了讥讽意味的谴责，只追问道。

“丧尸呢？”

封铎嗤笑一声。

“暗下去那一秒不少人出手了，要我夸你‘干得漂亮’吗？”

听了此话，孟凝松了口气。

并非因为成功救下幼童，而是庆幸泯灭人性的实验被打断。

势力汇聚之地，原来只是更高层次的博弈场，不，是猎场。

被选中的猎物，永远是最低等级的人群。

权贵，也分层。

高等丧尸光临的那家餐厅，对外人来说算是昂贵，堪比末世前米其林二星的水准。

可在这儿，它不过是茶餐厅级别，吃得起的人多，挡得住事的人少。

用餐的食客，自然成了结构意义下可牺牲的弱者。

幸好，借着那一秒黑幕的遮掩，仍有人愿意当无名英雄。

幸好，这个世界还未烂到骨子里，还未让所有人默认杀戮成为制度，还未让见死不救成为新秩序的常态。

唇亡齿寒，谁知道下回是否就轮到自己？

得知结果，孟凝疲懒地放松了身子，不再试图挣扎。

她躺在这就是一块无性别的肉，跟实验动物没两样。

封铎见她这模样，气笑了。

“做什么？认定我又要弄你？”

孟凝倦倦地阖着眼眸，嘴唇微启，说的话刺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