希望我们彼此有一个体面的道别,可我还是料错了。

越临近期限结束,日子越难捱,气氛越尴尬。应该是倒数第三天的晚上,我拖着最后一个下班,下班后又在茂一广场闲逛了一会,回到小区时,发现家里阁楼的灯是亮着的,看看时间,才十点一刻。我在楼下原地徘徊,想等阁楼的灯熄灭了之后再上去,这时收到了姜慎的短信。

“怎么还不回来?”

我犹豫了一下,回复他。

“快到了。”

我继续原地晃悠着,没隔几分钟,他从楼上下来,正巧看了我。

我们俩一起坐电梯上楼,那天的电梯特别漫长。很久很久的沉默后,他开口了,他说,你如果觉得不方便,我现在就可以走。我说不用,我刚才就是吃多了在楼下散个步而已。他没再说话,我们也终于挨到了电梯到达的一刻。回到家里后,他直接上楼睡了。

我其实有很多话想问他,想打破这个僵局,想知道他今后有什么打算,但都没有机会说。也许机会始终都在,只是没有勇气面对,怕一开口说出的话就变了味道。我暗自苦笑,劝自己别再胡思乱想了,自然一些,好聚好散。

到了最后一天,约定好的姜慎离开的那天,我给他买了一桶炸鸡回去,可等我到家后才发现他做了晚饭。他不知怎么在我简陋的厨房里捯饬出一大盆水煮肉片,几乎将所有剩菜一锅烩在里面了。我没有心理准备应对这个场面,他倒是很大方地邀请我吃,说算是感谢我的收留。我说搞清楚到底是收留还是囚禁啊?他笑了,我也跟着笑起来,仿佛终于打破了那块积年累月留下来的冰层,得到了一个理想中的完美收场。

说实话他做的菜很一般,我吃过更好吃的,但为了礼貌客气和离别的体面,我就着啤酒吃了半盆。然后听到姜慎跟我说,你别再喝了你酒量也就到这里了,我觉得很奇怪,他怎么知道我的酒量的。

那天晚上不知道我们俩谁先喝醉的,起初我还有自控能力,后来想着散伙饭就应该有散伙饭的样子,敞开了喝。我最后的印象是我要给他唱歌,唱个老歌,唱个《山歌好比春江水》。可不知为什么边唱边哭,哭到荒腔走板。他坐在我对面抱着膝盖看着我,安静地看着我,我恍惚觉得那一刻和记忆中某个瞬间重叠了,严丝合缝。

果不其然夜里那个咒语一样的噩梦又袭来,告诉我不配拥有任何美好安谧的时光,哪怕一瞬间都不行。我在噩梦中惊醒,头痛欲裂,我半睁开眼睛,天还没有亮,隐约中发现客厅的灯没有关,然后就着客厅的灯光突然看到姜慎就坐在地板上,手臂伏在床上,正看着我。

我猛地要坐起来,他按住我的手。

“你别怕。”他说。

我不确定他坐在这里多久了,从他暗哑疲倦的声音听起来,他似乎没有休息。我看向门口,明白了一定是喝醉了忘记锁门,他才会在我的房间,突然间心下一抖,慌忙下意识地看向卧室里的壁橱,好在壁橱是锁着的。

他也顺着我的眼神看向壁橱,我猛地抽出手,翻身起来,带着恐惧去开门。更多光灌进来,我却走不出去,他死死抓住了我的脚踝,用一种沙哑的带着祈求的声音说。

“我没有恶意的千千。”

我转回头,他憔悴着肿着眼睛,满脸倦容,又说。

“你帮帮我吧。”

“你要我帮你什么?

“告诉我,我是谁?”

他声音哽咽起来,似乎在用尽全力克制着绝望一般。然而对当时的我来说,他的恳求无论多么真诚,都是徒劳的。

“你是谁?你是姜慎。”

“你之前认识姜慎吗?”

“不认识。”

“那我就不是姜慎。”

在僵持不下之际,我看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