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姜慎应该不能完全听懂我在说什么,但他一句话也没有问,我们并排坐着,最后都沉默着没有说话。在倾吐了之后我觉得轻松了很多,甚至体会到了很久以来第一次真正的愉悦。好像心里积压的层层巨石,终于有一块瓦解了,似乎预示着希望一样。

不知道过了多久,他碰碰我的肩,问我想要什么样的生活。

我叹气,胡乱说:“我想要钱,想要牛排,想要无忧无虑又问心无愧,想要不劳而获又心安理得”。

他笑了下,可能觉得我要求不低。

“那你呢?”我问他。

“现在这样就很好。”

一阵冷风吹过来,姜慎把他的外套脱下来,搭到我身上。他身体靠过来的时候,我看到他脖子上掉下来的项链,好奇地抓起来看看。是一个枫叶型很精致的吊坠,圆滚滚的特别饱满,看材质像是水晶的,手感也很好。他给我披上衣服,两手停在我肩膀上,很低的声音从头顶传过来。

“我觉得好像认识你很久了。”

我意识到抓着人家项链有点不妥,放开,可他的手还是放在我肩膀上,又说了一句我当时听不太懂的话。

“有时候想,记不记得起过去也没那么重要。”

我不知道怎么回应这句话,抬起头看他,很认真地近距离打量他。

姜慎长着一张很标志的脸,窄窄的两颊棱角分明,他抿着唇,黢黑的眼睛里像是刚停靠的渔船队一样闪烁着光芒。我有些贪婪地看着他的眼睛,里面有我很久都不曾看到的温情,只对我一个人的温情。周围一切都变得恍惚起来,有一种噬人的温暖,他低头靠近我,温暖又变成了灼热。

当我意识到他在吻我,而我也在回应他的时候,铺天盖地的冷意向我袭来,我宛如掉进冰窖一样顷刻间清醒过来。我推开他,扔了他的衣服,转头跑掉。

我在做什么?

我痛恨自己。

08 孟千千-雨夜

小学时,有一次我去爸爸的实验室玩,他和助手在开会,我在外面百无聊赖地欺负小白鼠。我拿着根一次性筷子对着笼子乱戳,喜欢看他们仓惶乱叫的滑稽样子,但其中有一只,我怎么欺负它都不躲不叫,明显不服。后来我跟爸爸要了这只小白鼠带回家养,为了驯服它我跟它同吃同住,做什么都带着它,很快它就对我极为依赖,好像也能听懂我的话。

暑假时妈妈要带我去外婆家,外婆不让我带小白鼠,我只好把它放回实验室。它大概看出来我要走了,很凶地在笼子里乱窜,用过激的方式表达不满,我就骗它我去去就回,它像是听懂了一样果然安静了。可假期结束我回来时,它就死掉了。我难过了一阵子,又从实验室抱走其他的小白鼠,一样与它们同吃同住,给它们取名字,一样玩得很开心。

但是有一天,不记得具体在什么场合,很偶然地,爸爸无意中说出那只小白鼠的死因,它是在我走后不吃不喝饿死的。我起初还很平静,当只剩下我一个人时突然嚎啕大哭,谁来劝都不理。

我哭的并不是它的死因,而是我的背叛。

我辜负了一个生命的深情,有什么权利再去爱其他人?而更让我难堪的是,我居然沉溺其中,不知羞耻地攫取快乐和愉悦。

那天晚上之后我刻意与姜慎保持距离,我们俩心照不宣地在一个房子里画了无数个明显的分水岭,谁也没再提过那晚的事情。

后来的时间我都是数着日子过的,并把一个月倒计时的日历贴在冰箱上,相信他也看见了。我每天早出晚归,拉长了在公司的时间,周末也找借口躲出去,与他的交流仅剩下问他想吃什么,他总是用最简洁的话回复我。我希望最后的日子就这样平静地过去,希望这种冷漠能顺利挨到最后一天,希望他能遵守约定,